走遍天下方知真
——浮躁之城之八

似乎一切皆产生于欲望和诱惑，D本是个外表秀丽文静的女孩子，某一天忽然对人宣称：她要做当今时代的弄潮儿。说这话时她结婚不久，刚生下一个孩子。不久就抛夫别子，一个人闯到深圳去了。她先是在那里的一家电器公司跑业务，干了两个月改做纺织生意了。1990年10月我在深圳罗湖区见到她时，她正春风得意，据说已赚了20多万，令我深为羡慕。后来她来信说纺织生意不好做了，于是又闯到了海南做房地产，她没有那么多资本，就以一个空头公司的招聘向银行贷款300万，结果被很行发觉了，没收了她的空头牌照，蹲了六个月班房，这件事让她极为扫兴。她决心再发一次狠心，直飞北京，从此在京城呆下来，做起香港的一家出版公司的代理了，主要靠卖香港书号过日子。不料天有不测风云，有一天各大报纸忽然纷纷登出国家新闻出版署的规定：不准出卖香港书号，还说香港的书号是编人的假货，还要调查她书号的来历……这次她算彻底地“砸锅”了。她垂头丧气，觉得命运对她太不公正……
一年前的一天晚上，我在本城的一家小饭馆里见到她，她正在和一个人喝冷酒，一脸沉闷相。我问她现在干什么？她苦笑笑但挺认真地说：“我回本市办公司了，我这次一定要办成功，叫我不赚钱不可能，这是我最大的唯一的渴望和追求……”
就在她说这话不久，一个意外的事件发生了：她去本省一个县里出差，忽然在途中出了车祸，车上所有的人全部摔伤，而她摔得最重，头破血流不说，连两个下肢也载瘫了……她这才最后地回到她的孩子和丈夫身边，过上了伤残人的生活……
那次我去看她时，她正坐在一只轮椅上，由丈夫推着去公园里散心，旁边是他未满三岁的孩子。她眼泪纵横，泣不成声，深沉地向我诉述了她现在的感觉。她说：“欲望和诱惑真害人。我本来有一个和睦幸福的家庭，可是不懂得珍惜。经历过了这么多坎坎坷坷，大起大落，我才真正懂得：人世间最重的东西，不是物质金钱，而是平静安宁啊！”
“……”我并没有恰当的语言回答。因为事实是：她凭着欲望已经翻越了一座座山，只是她太不幸运了，当顶峰伸手可及的时候，一切突然变了……人们让得不到的东西折磨得寝食不安，却将已有的一切弃如蔽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