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夏天的夜。清爽明净。我也想念小时候夏夜的吃食,简单却给我十二分的满足。
第一样是西瓜。那时没有冰箱,经常是打来一桶井水,然后将西瓜丢进去。吃过晚饭乘凉时便剖开来吃。那时不喜欢切成片,而是喜欢捧着半个大西瓜一勺一勺吃地小肚子溜圆。那时的西瓜真甜真凉,酷热的夏日里唯一的期待就是傍晚快来,西瓜快来。小时候的我又自私又贪婪,半个西瓜我是肯定吃不掉,所以往往是跟老爸分,而先吃的总是我。于是我当仁不让地从中间那块挖起,然后慢慢向四周发展,爸爸吃时好的部分都被我吃了。爸爸也一直没有说什么,80年代的孩子们大多都受着父母如此的宠爱吧,于是我们凹地厉害。直到有一天,爸爸突然狠狠P了我一顿,大意就是做人不该如此自私等等。我非常惊愕,也非常内疚羞愧。我不明白爸爸为何会突然发作说起这件事,也许是因为他认为我应该长大了吧。不过从那时开始,我吃西瓜就一直是从边上挖起,并在西瓜中间划一条线,决不逾越到线的那边去。那时起,我明白了,想吃甜蜜无籽的西瓜中心的并非只有我一人而已。因为爱,我可以享受特权,但我不能在如此的特权下无动于衷。当我想要独占或者破坏什么东西时,我总会想想这样东西是否只有我一人想要拥有。
第二样是冰砖。仿佛是金钟牌的冰砖,有着浓郁的奶香。那是爸爸下班时经常会带给我和妹妹的小零食。我们将它泡在汽水里,然后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刮着吃完它。为了它,我和妹妹甚至会顶着太阳到大门口去等爸爸下班,假如看到爸爸的包鼓鼓囔囔时,我们的心会无比雀跃。
不过很多时候,它是空的。我们便会失望地垂下眼睛,然后用一点点时间去遗忘这件事。
第三样是葡萄。这是我们自家种的水果,大约是品种好的缘故,等葡萄变地透明发软时,它已经甜地如蜜一样了。奶奶待这棵葡萄树很好,经常给她施肥,还带领我跟妹妹在暑假的傍晚一桶一桶地给它浇水。奶奶说,水一定要浇透,这样每棵葡萄才都能喝上水,长得饱满起来。为了饱满而甜蜜的葡萄,我和妹妹总是非常积极地抢着提水。而它确实也甜蜜了我们童年的每一个夏天。高中以后,夏天已变地不可思议地热起来。装空调的人多了,用井水浸西瓜的人没了,西瓜在冰箱里被冰地透透的,却再也无法带给我满足感,傍晚的时候,大家宁可在家开空调吹电扇也不愿再到仍暑气逼人的屋外乘凉了。而葡萄依旧甜着,被太阳炙烤得到天黑都还有暖意,忙着做各种试卷的我对它们再也提不起兴趣了。于是水也浇地少了,奶奶年纪也大了,不再为同样老去的葡萄树施肥。于是,我一年一年地看着葡萄变小,稀少。去年暑假我吃了夏天最后的一嘟噜葡萄,黑紫黑紫的葡萄那么小又那么酸。那些水晶般透亮饱满的葡萄终于同我的童年一样永远离开了。
第四样是绿豆汤。我爱喝爸爸煮地绿豆汤,暗绿色的汤散发着绿豆的清香。加点糖然后一气喝完,既解暑又解渴。它仿佛早年的夏夜,宁静而又温柔。
还有许多许多~然而都遥远了。生活精致了却也浮躁了。
想起那么多,仅仅因为打了一份绿豆水果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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