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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的晴暖阴寒无常，生活中依旧有许多色泽与气息，提醒着新一季的到来。金黄色的南瓜上市，枫叶红黄金褐地扎染枝头，褐色的松果噼噼啪啪落满野地，壁炉跳跃着第一朵橙色火焰，白天的空气里飘送着草木的甘香，入夜手捧洒着肉桂粉的苹果茶与浓郁热可可，红与绿的圣诞岁末已在转角处等待登场。

至今保留着手写圣诞卡的习惯。感恩节大餐后，喝着蛋酒香的Eggnog，在客厅一边闲聊一边铺开来写。挑一款色泽曼妙的墨水，注入用得顺手的钢笔，看着笔尖落色在无酸亚麻纸上，展露欢颜，也成了我笔下祝福的一部分。

记得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语文作业告别铅笔，开始用钢笔书写。好象宣告从此得有“大人”腔调地斟词酌句，做人点撇捺细节到位，落笔担起错失的责任。可心底还是孩子气的叛逆。嫌大人用的黑蓝碳素墨水那么严肃苍老，非得纯净明亮、再浅一点就不许作业用的蔚蓝，才跃然入目。少女时代爱逛Pearl画具铺，因为那里的LAMY钢笔管色系最齐，Pilot走珠笔最迷人的紫色与黑蓝色一样价钱。

成年后，每次看到不同款式的墨水笔，也会忍不住试一下书写是否顺畅，与哪一种纸张摩擦出来的字迹最美妙。同样的墨水，因不同纸张、不同的笔尖，所出现的些微差别，取决于每个人的书写喜好与工作习惯。原装未必最妙，盛名未必恰好。

早些年爱用Montblanc的勃艮地酒红墨水，因为就算落在最行货的纸上，它既不洇，显色度也比普通的酒红更浓烈，算是我为那些由公司统一使用的公式化商务往来贺卡，搭配亲笔签名，最奢侈的心意吧。某次闯祸把一支用了大半的紫罗兰色钢笔伸进去吸墨，写出来的酒红不免暗沉了些，却惊喜地折射出紫晶般的光芒。可惜，这个“限定色”只有剩余的半瓶份额，我恐怕也没胆识再调另一瓶。

说不清为什么，我的手不大，作风也不男孩子气，爱旖旎的色泽，偏偏中文字体笨笨圆圆，英文字母间距也拉得很开。对我来说，中号笔尖的粗体浓度，刚好可以补助视觉美感。略有分量也较粗身的笔管，才能让我落笔够稳。Montblanc经典的Meiseterstruck Classique的确有其独到之处，笔身重量均匀，落墨柔畅。实在太出名了，很容易“拿错”与“被拿错”。

优质平价钢笔LAMY Safari与Pelikan Pelikano，能换墨水笔芯，笔尖也能感受到点撇捺的力度，但比较之下就难逃“一分钱一分货”的宿命。我个人觉得这两款笔的遗憾，是墨水的流量及浓度不稳。以LAMY最基本的黑蓝色为例，初笔的墨色浓重，逐字趋淡，思路太快下笔如飞时，转折处有明显的深浅。当然可以视为笔下情绪的特色，也终究是旧时匠艺的瑕疵。日常办公使用，笔尖外露超过5分钟后，非得先画几下 “开笔”，墨水才够顺畅。这在商务会议和签字时，少了最重要的大方姿态。可是LAMY有一款全白色的笔身，让我爱不释手。于是放弃原配的墨水笔芯，装上吸墨管，开始尝试不同的墨水。

久闻古老的J. Herbin墨水大名，在30多种名字旖旎、柔嫩娇鲜的天然色泽中挑花了眼，直到前些年才第一次真正使用，立刻惊为天人。墨水质地略薄（除了美得极难伺候的340周年庆Rouge Hematite赤铁红），有助LAMY落笔的顺畅，色泽看上去笼着一缕青烟，却很稳定。最爱用紫罗兰、月光紫、苏打绿给至亲密友写圣诞卡。今年打算别出心裁地以淡红芬芳墨水书写，让玫瑰香魂飘在祝福的字里行间。蓝水晶与烟雾灰写信和笔记最美，很有旧时书籍眉批的感觉。

很多爱用墨水的写字行家看不起介乎钢笔与原子笔的走珠笔，J. Herbin偏偏做了一款平宜的透明走珠笔管，搭配各色墨水笔芯。令我意外的是，介乎中号与细号的笔尖，落笔大方秀气，在教皇御用的Pineider亚麻纸上摩擦出悦耳的节奏，在轻薄如羽的Smythson簿页上也不洇，在美国财政部制定美钞专用纸的Crane & Co卡片上字迹边缘柔顺干净。就算一封信写得断断续续，随时提笔，也都流畅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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