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之说法，《历书》曰：“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丁，为清明，时万物皆洁齐而清明，盖时当气清景明，万物皆显，因此得名。”春分后，至惊蛰。春意生长滋养，唤醒沉睡。纷纷睁开休眠的眼，舒活筋骨。整理歇徐一冬的翼儿，振翅轻鸣。清明，清且明；你能体验是，一种澄澈、空灵。仿佛，那解冻后开始流淌的河水清澈见底；仿佛，那冬色褪去了的天空通透万里无云。“万物皆洁齐而清明”，仿佛，这个世界就像是方才清理打扫，如此干净整洁，叫做清明。

至若“气清景明，万物皆显”，这感觉，更美在身边。你路过一丛绿色，那绿色，绿得青嫩，绿得可爱，绿得止不住欣喜。你眼见着，那新抽枝叶不染一尘，那叶就像水儿做的一般，那叶子“清明”、透明，阳光似乎就能透过来。整个世界里，都有一股生命的气息在涌动。这种气息，没有冬的寒冷，没有夏的燥热，是初春的萌动。你衣衫已薄却未感寒意，这种不热，是一种清凉神爽，让你将春的气息一并呼入体内，随着血液流遍周身，于是，你整个人像换了新鲜血液，只觉清爽起来。无论是地上一丛草，树上一枝叶，生命都从旧有的灰枝中显现出来，“万物皆显”。

然而提及清明，首先被人念起，应是杜牧这首脍炙人口的《清明》诗：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年年清明诗如此，岁岁清明诗不同。清明清明作何解，今日又品清明时。杜牧诗简易而清爽，本不必多解，课文中多有解之：“对去世亲人的思与哀愁”。于今日再诵，却想起子曰“哀而不伤”。纷纷之感，不会是饥渴如久逢甘霖，不会是水满则溢般过足。清明时节的雨，应该就是恰到好处的纷纷散散滴滴落落，滋润着清明的枝叶，这纷纷里，充满着生命的气息。诗人撑一把伞，雨滴打在伞面上淅淅沥沥，这种感觉，是轻盈。

路上行人是诗人自己，欲断魂。整诗中只有“欲”与“断”字显重，于是就有堂而皇之说，这乃一浓重之深情。以至于借问酒家等后两节，都被冠之以“借酒消愁”。今日诵时，忽然盯在了“欲”字之上，这欲乃是一重词。敝人无聊而求其解，度娘语字典曰，这欲字，有“婉顺”之意。而这婉顺，就与清明融洽其时。恍然大悟，诗人撑一把伞，在这清明雨中行，他心里想着的呢，也许是故去的亲人，也许是远方的家，也许是自己的境遇；也许，他什么都在想，却什么都若雨丝般轻轻掠过，这感觉，便是婉顺，这婉顺里也许忧伤，却在这清明里，“哀而不伤”。

温润的清明，婉顺的清明。心中有忧愁，却哀而不伤。他觉得，这清明清雨轻思绪，正应端一杯淡酒缓缓品味，才配得上这心情。于是在这清润的雨里，问了一个嫩而萌的牧童，小朋友，我在哪儿能饮杯酒呢，喏，杏花村。诗人从我们的视线走进纷纷清明的雨，给我们留下一张婉润清明时节的图景。

2013.4.7

懒惰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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