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祭蔡景繁文》注译   

                                               （一）

许贵文

蔡景繁（1035-1084）即蔡承禧，一作延禧，字景繁，临川（今属江西）人。仁宗嘉佑二年（1057）与父（元导）同登进士。授太平州司理，调知雩都县。决事明敏。熙宁八年（1075）拜监察御史里行。吕惠卿怙权任私，承禧面奏其罪，又奏其弟升卿考校国子阿私，章五上。帝并其党黜之。赐五品服，曰旌卿谠直，加集贤院校理，后出为淮南转运副使。有文集十五卷，已佚。（《中国人名大辞典》等）

蔡景繁是苏轼的好友。元封三年（1086）苏轼被贬湖北黄州。景繁对苏轼被贬谪的遭遇十分同情，在不少人怕受株连，或罢官、削职、贬徙的情况下，只有他对苏轼“拳拳慰籍”，“制词东坡”。苏轼与蔡景繁在诗文上有很频繁和密切的交往。元封六年五月，蔡景繁由开封府出使淮南，曾顺道去黄州看望苏轼。苏轼在黄州期间与蔡景繁经常通信，有《与蔡景繁十四首》。此外有《和蔡景繁海州石室》诗，还有《答景繁帖》，回忆了他们在海州同游石室的往事。苏轼为追悼蔡景繁这位好友，满怀深情地写下了这篇祭文。从蔡景繁的为人、事君、从政、为文等几方面作了追述和评价，也记述了两人的深厚情谊。

[原文]

                           祭蔡景繁文

呜呼哀哉！

    子之为人，清历孤峻^⑴。经以仁义，纬以忠信^⑵。才兼百夫，敛以静顺^⑶。

子之事君，悃款倾尽^⑷。挺然不依^⑸，视退如进。持其本心，不负尧舜^⑹。

子之从政，果艺清慎^⑺。缓民急吏，不肃而震。纷纭满前，理解迎刃^⑻。

子之为文，秀整明润^⑼。工于造语，耻就馀餕^⑽。诗尤所长，锵然玉振^⑾。

寿以配德，天亦何吝。有如子贤，五十而陨。我迁于黄，众所远摈^⑿。

惟子之故，不我籍辚^⒀。孰云此来，乃拊其櫬^⒁。万生扰扰，寄此一瞬。

富贵无能，俯仰埃烬。子有贤子，汗血之骏。幼以颀然，颖发龆齔^⒂。

天哀子穷，以是馈赆^⒃。我困于旅，愧莫子赈。歌此奠诗，以和虞殡^⒄。

呜呼哀哉！

[注释]

⑴ 清厉孤峻：耿介有骨气而孤岸严正，凛然不可屈的样子。

⑵ 经以仁义，纬以忠信：经纬：指织物的纵线和横线。比喻条理、秩序。此两句谓经纬人事恪守仁义忠信。

⑶ 才兼百夫，敛以静顺：才能以一当百，收整、约束自己做到平静和顺。百夫：犹众人，多人。敛：收整、约束。静顺：平静和顺。

⑷ 子之事君，悃款倾尽：您事奉君主，诚挚，尽心竭力。事君：事奉君主，即皇帝。悃款：诚挚。

⑸ 挺然不依：挺拔特立，不依不靠。挺然：挺拔特立貌。不依：不依靠。

⑹ 持其本心，不负尧舜：坚持真心，不辜负圣明的君主。本心：此指真心。尧舜：唐尧和虞舜的并称。远古部落联盟的首领。古代传说中的圣明君主。

⑺ 果艺清慎：果决而有才能，清廉而谨慎。果艺：果决而有才能。清慎：清廉谨慎。

⑻ 纷纭满前，理解迎刃：面前全是杂乱事，顺着脉理和条理剖析，迎刃而解。纷纭：杂乱貌。理解：顺着脉理和条理进行剖析。

⑼ 秀整明润：秀逸严整，明朗温润。

⑽ 耻就馀餕：以吃别人剩下的食品为耻辱。馀餕jǜn：吃剩馀的食品。

⑾ 锵然玉振：诵其诗像敲击珠玉发出的声音一样清脆。

⑿ 我迁于黄，众所远摈：我贬谪黄州，众人怕受株连都把我远远抛弃。摈：排斥，抛弃。

⒀ 不我籍辚：使我不受欺凌。籍：通藉，践踏，欺凌。辚：碾压，蹂躏。

⒁ 乃拊其榇：竟然抚摩那棺材。榇chèn：棺材。

⒂ 颖发龆齔：童年就显露出才华。颖发：才华显露。龆齔：垂髫换牙之时。指童年。

⒃ 馈赆：赠送的礼物。

⒄ 虞殡：送葬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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