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宁先生

佚名

每每回忆初中时代有文字陪着欢笑的日子，我就会想起曾经的海宁先生。这种微妙而美好的联系，就如自己生日时会无意之中想到母亲那般单纯而又奇妙，看似顺其自然，却又总会夹杂着那么一丁点的或惊或喜。

海宁先生曾是我的语文老师，且又总能于上课之时恰到好处地引经据典，所以为了配合其由内而外的文学气质，请允许我于本文中称其为海宁先生。

嘿嘿！不错！藤野先生既属鲁迅之恩师，那么所谓海宁先生者，便是我文学之启蒙者也。

虽称其为海宁先生，可初见其人，并未让我觉得他有古代先生、夫子那种特定的气字轩昂，气度不凡。其桃核般似圆似方的面庞，一双如豆的小眼圆睁着，不白的皮肤上散落着星星似的雀斑，言语之时嘴唇微翘，两眼炯然。他讲课很是投入，时而阴沉昏暗，时而手舞足蹈，其可掬的憨态让我记忆犹新。

在后来，海宁先生为我等众学生分析其名，一开口便滔滔不绝，“海”字、“宁”字从古至今，先生都能口不停辍地给我们讲解一二，其独特的拆字解释法更是令我张目结舌。这让我不得不佩服起他的古文功底来。

初为其徒，我便意识到，所谓“先生”者，不在于其外表之文学气——而在于其言语的文学味儿。一如海宁先生，总能于诗词曲赋中玩转文字，信手拈来，口若悬河。

先生之文常登《东方韵》而飨师生，一期《东方韵》若未见先生之文，定让我心失落万分。读先生之文，吾叹其浑然天成，生花妙笔之言处处皆是。当然，最令我受益的，是先生最爱教我们为文之道。

我幼时甚是顽皮，总爱想出一些“顽劣”的假素材用以作文。一日，读到关于江南的某一文学专题，那如水一般曼妙的文字立马充盈了我的大脑，一时间我将先生强调的“作文要真”之言抛到了九霄云外，兴起提笔，为向来未去过的江南杜撰了一篇自以为得意的美文。

文成之后，我甚是欣然，将此文上交给海宁先生。几日之内，未见先生有微词，遂为自己能洋洋洒洒写就一篇美文而窃喜。可没想到，在数日之后，先生却请我到其办公室。待我坐定，先生信手抽出我的那篇江南之文置于桌上。只见先生两眼微眯，似有洞察一切之神力；嘴角暗张，我竟无法辨清其是喜是怒。

我只得正襟危坐，不敢出一言。观我少许，先生有些得意地问：“让我猜猜，你没有去过江南吧!”我顿明杜撰一事已被先生发现，但心有不甘，出一言复之：“不是说艺术高于生活么？”先生笑了，脸上小小的雀斑随着嘴角的上扬微微轻颤：“你定是忘了，我曾对你所说的，艺术来源于生活，没有生活做根基的文章就如没有地基的空中楼阁，是镜花水月。”

先生之后再说了些什么，我不太记得了。可，这一句我却铭记于心。即使日后先生并不再是我的先生，我也依旧不能忘。每每杜撰之心欲萌，先生的这一句话就会如针刺般令我心痛，让我不能言语。

故，后来的作文，我只记真事、真人，抒真情。

岁月如流，先生早已不教我了。但，我一直记得，如今是，将来也会记得我的恩师海宁先生。他不仅传递给我文字、文学的乐趣，让我的视界有了生活的底色，更让我拥有了一颗去聆听花开的细腻的心！

【吴老师点评】很对不起这位我的曾经的学生，她的这篇文章放在我这里已好几年，我多次试图从字里行间、字形笔痕里鉴定出这位学生究竟姓甚名谁，但我最终还是没有能找出来。后来，我想，她定是我在带卓远班时，曾执教过的一个学生吧！因为这个班，我大多是为他们讲讲思维难度相对较高、思维深度相对较潜的语文阅读，或是作文，给他们为自己的未来多一份选择。如果是，则她应为我的编外学生，所以，在她从学校离开之际，她偷偷地把她写我的这篇文章，未加署名地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没有想到，我对她作文的影响竟然有如此之大，在我与她谈话之后的日子里，她的作文定是被我表扬的人了。作为她的临时语文老师，我对她的语文学习似乎有“藤野先生”般的作用。但最令我欣喜的，不是在作文，而是在做人方面，在让她拥有一个爱生活、发现生活并表达生活的细腻的心。

拥有一颗去聆听花开的细腻的心的人，何尝不能写出好作文来呢！

正是因为这，我被她记住了。能被人心怀感激地记在心里，这于我而言，是多么幸福的事儿。

于是，我把此文打印出来，并留存于我的博客里。以便将来，可能成为著名作家的她突然来到我身边时，我能与她有谈论的话资。

作者原文（照片版）

另附：

把作文往生活里赶

彭治旗

作文教学空心病、混乱病、颠倒病、无聊病……有“病”就治，特开一药方——把作文往生活里赶。

把作文往生活里赶，作文不是无病呻吟的风花雪月，不是空洞乏味的技巧游戏，不是拼凑背诵的低劣模仿，不是为了多少字而苦心孤诣的口水话大比拼，不是编造说谎的虚情假意……

把作文往生活里赶，生活里有风雨阳光，有烟火花香，有鸟鸣流水，有草地庄稼，有妈妈熬制的小米粥，有老师指尖上的粉笔灰，有同学高高举起的奖状……

把作文往生活里赶，赶到餐桌旁，闻一闻饭菜的香，那些蔬菜赶了很远的路，从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跨过一条又一条的河流，穿过一座又一座山的隧道，被无数双手爱抚、分拣，到你的面前，赶赴与你约会，尝一尝，品一品，让滋味流淌舌尖。赶到自然中，睡到草地上，看树上的叶旋转舞蹈，看风路过的足迹，看飞虫往来不绝，看远方城市拔地而起，看天空的云聚散离合……

把作文往生活里赶，赶到菜市场里去，问问价格，多少钱能买一棵白菜；赶到马路上去，听听汽车赶路的声音，看它们急躁地找路；赶到阳台上去，浇水除草，给每一棵植物取名……

把作文往生活里赶，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脸上的笑因何而起，两颗泪又因何而坠；和更多人交流，听他们的故事，和他们一起悲喜；与万物共享朝霞云霓，寻找秋天里第一片落叶……

把作文往生活里赶，就是要去感受春夏秋冬，喜怒哀乐，油盐酱醋，拥有与失去，过去与未来，时间的重量，心的方向。

把作文往生活里赶，更新学习观念，摆脱“无意义”的内卷，找到写作的源头活水。

说明：附言《把作文往生活里赶》来自互联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