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是我们公社第一批驾驶员。
大概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公社从各村里选拔优秀青年去新成立的拖拉机站当驾驶员,大哥恰好高中毕业,于是被幸运地推荐到拖拉机站做拖拉机驾驶员。现在看来,当一个拖拉机驾驶员并不是一份好工作,但那个时候农业机械化刚刚起步,一个公社也不过十来台拖拉机,能去开拖拉机,的确是一件令人红眼的事。此外,那时候农村条件差,一个整劳力干一天活,挣一个工,村里条件好的年底分红的时候可能会拿到几毛钱,条件不好的也就是几分钱。辛辛苦苦一年,也拿不到几个钱。于是,进城或者去公社里的一些单位做临时工,那时叫“亦工亦农”,人虽然在外面工作,所挣的工资却需要交回队里换工分,参与生产队年底的分红。尽管如此,在外面“亦工亦农”的人在交够队里的外,总会有所剩余,在村里的人看来,能够“亦工亦农”的确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何况是去开拖拉机?
虽然年龄不算大,农村的所有重活、苦活、脏活、累活我基本都干过。没有机械,不但劳动效率低,而且劳动强度特别大。十来岁的时候,每到麦秋二季,学生都要放麦假、秋假,我们的任务就是去生产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我是成长比较快的,在同龄的伙伴中,不但个子高,而且身体壮,有力气,不到13岁,个头便超过了一些成年人。于是,放假后安排农活的时候,我便被当队长的父亲“荣幸”地安排去与成年人一起干活。1975年春节,我刚过12周岁生日不久,公社疏挖河道,把任务层层分解到各村、各生产队。父亲在我们队当队长。队里本来男劳力就缺,又是春节刚过,出工的事让父亲很是头疼。无奈之下,父亲也把我派去了工地,因为年龄小,分配的任务是牵牛拉车,把装满土的独轮车从河底拉上来。干了没一天,有人说我去工地干活,不比别人少拿工分,为什么干轻快活?而且说了一些对父亲含沙射影的话。一气之下,我干脆与这人换过工作,推起独轮车。第一趟,很不习惯,车子被牛拉上坡后,我自己推着歪歪斜斜好不容易走到一公里外的放土场,学着别人的样子,把车子往前一翻。不曾想,我也跟着车子翻了过去,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嘴里就盛满了土。原来,人家翻车子是把绊从车把上撸下来,而我只是把绊绳放在肩膀上,翻车的时候不知道要领,结果弄了个“嘴啃泥”。有了这个教训,我请教了那些大人们,再推车子再也不象第一趟那么笨手笨脚,活也干得麻利起来。有了这次的经历,在以后农忙的时候,父亲再也不拿我当小孩,每次安排农活,都与成年人一样。麦假与大人们一样参加麦收,晚上交公粮的时候,一百公斤的麻袋扛起来就走,尽管走上路板的时候摇摇晃晃,从没有“失场”过。秋假中更与大人们一样,只是年底评工分的时候,那些与我攀比干活的人再也不拿我当大人看了。
也许正是这些经历,不管上初中还是上高中,即使在恢复高考的时候,我同样也没有想过自己能够考上大学离开农门,那时的设想就是大不了回家当农民,象大哥一样,做个农机手。
于是,我向大哥表达了我想学开车的意愿。大哥虽然说让我好好学习,还是在一个星期天的时候开来一辆28马力的拖拉机,简单讲了驾驶要领后,我就自己开着在场院中转了起来。不久,自己的感觉轻飘起来,一时精力没集中,拖拉机差一点就要撞到场院一旁的学校院墙上。再后来,没寄希望考学的我竟然考上了大学。再后来,工作岗位不断变换,开车只能作为一个曾经的愿望封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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