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布鲁卡的脑,这位科学家浮想联翩:
当他健谈时,当他宁静时,当他感伤时,他的才智,他的怀疑论态度,还有他出乎意料的动作,是否还在他的大脑里呢?当他在各科医师〔和他洋溢着自豪感的父亲〕面前,争辩着失语症的起源时,胜利时刻的回忆能否依然存留在我面前的神经细胞的结构中呢?它是否还存留着他与他的朋友维克多·雨果共进晚餐时刻的记忆?是否还记得在一个月光辉辉的秋夜,偕同他手执一顶漂亮阳伞的妻子,沿着伏尔泰河堤岸和皇家桥漫步的时刻?我们死去时又到哪儿去呢?保罗·布鲁卡是否依然还在装满福尔马林的瓶子里呢?或许,记忆的痕迹已经衰退了,但现代脑研究表明,一个已知的记忆是可以在大脑的许多不同部位以重复的形式储存起来的。有朝一日,当神经生理学有了重大发展,重建早已作古的人的记忆或洞察力是否有可能呢?而这会是一件好事吗?这将是对个人隐私的最终揭示。但这也将是名副其实的不朽,因为很显然,我们的心灵乃是我们的主要方面,尤其像布鲁卡那样的人,更是这样①。(①引自卡尔·萨根著《布鲁卡的脑――对科学传奇的反思》,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7年版,第 11页。)
布鲁卡是一位才华出众而又富于同情心的人,他曾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成功地将7300万法郎的公共救济金塞在毡制旅行包内,并藏在土豆底下,用马拉运货车从巴黎城偷运出来,从而从掠夺者手中抢救出这笔基金,他非常关心穷人,是现代外科手术的创始人,还曾研究过婴儿的死亡率,创建过一个“自由思想家”协会,建立了法国第一个近代人类学的专业协会、专科性学校和科学杂志。他的实验室标本被汇总成人们称之为布鲁卡博物馆,后来该馆又被合并成为人类学博物馆的一部分。到了晚年,他被授以参议员头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