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就是城里本来应该读书的孩子,却到乡下当了农民。
即便到今天为止,农民依然是被歧视的一族,更何况当年户口严密的年代。
我从靠城很远的毗卢市转插到了靠近城边的朱家庄,是城东公社朱庄大队第三生产队。
那里是沙土地区,旱季杂粮居多。生产队分给大家的黄豆,到了过年,各人将黄豆给队里,由队里统一做成豆腐,泰兴人叫做年豆腐。
记得三队的中心是个大晒场,旁边有几间整体呈L型的房子,一边朝东一边朝南,用来做粮仓、猪圈和牛圈,过年的豆腐就在朝南的牛圈里加工而成。
城里人的豆腐,是靠发的很少的几张豆腐票购买,但城里的豆腐水多,而乡下的豆腐实沉,远远比城里计划票购买的豆腐好吃多了,这在物资匮乏而人们饥饿感强烈的年代,青菜烧豆腐,就是上等的佳肴。豆腐做好了,向庄上的人借来两个竹筛,挑着回到城里的家。
在朱庄,我没有房子,没有自留地。
官方曾经屡屡让我们控诉旧社会贫下中农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的遭遇,我这个插队的,在所谓的新社会,又何尝不是如此?记得队里分了草,分了麦子,乡下没有我可以立足的地方堆置这些分给我的粮草,我都是挑着回城。
酷暑季节,城里的年轻人,正聚集在灯光球场看篮球比赛呢。我挑着粮草回家,必然经过灯光照耀的灯光球场。我回家的路线是:从朱庄经过北湾蔬菜大队,从油厂过河,穿过泰中的操场,经过灯光球场,再从鼓楼东街到鼓楼南街。
农民本就是受城里人歧视的种田的乡下人,我这个无房子无自留田的,就更是半吊子农民了。
盛夏酷暑,城里的年轻人在灯光球场看比赛,我这个半吊子农民浑身是汗,挑着粮草从灯光球场旁而过,那种感觉和滋味,终身难忘。
过年了,虽然可以享受到生产队做的实沉豆腐的好吃,但挑着生产队做的年豆腐,穿城而过,那种滋味,和挑着粮草从灯光球场边而过,是同一种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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