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中的否定
陈仲明
一个艺术家的求索过程,是一个螺旋式的上升过程。
生,而后熟,熟而后又是生。生生熟熟,循环往复,甚至是一生孤寂落寞而度之,经过漫长的求索和积淀,才会渐臻佳境。至于书法家中的那种人书俱老炉火纯青者,则是偌大书法群中寥寥可数的极少幸运者了。
有些书法家的境界绝对超绝,可惜不得天时,生时未得世人所识,死后后人书法的眼光和氛围也也发生巨大变化,世人也未必识得其超绝之境。唯有可以慰藉的,就是书家是按照自己的求索和思想而写出自己的心境的。这大概也是书法界的一种“诗意地栖居”,“我思故我在”的“我思故我书”。
2000年,值新旧世纪之交,我决定编辑一本个人书法集,以记录自己书法求索轨迹。为了集子的规模和厚度,必须要相应数量的作品入册,条幅、横批、斗方、中堂、扇面、四屏条、手卷、对联皆须有之。最后由天津人美出版社出版,21印张。其时看着厚厚的一本自我书法集,得意之情难免有之,毕竟是心血之作。
转瞬间10年时光过去,十年间的读书和思索,自己的心境也有了不少变化。
以前入册的作品,我都细心地收藏起来,如今一一取出而细审,不如今日之意的作品搁置一边而毁之,估计否定毁弃的作品在三分之一。我觉得,这是成熟中的否定。
其中有一件6尺长条,是己卯年(1999年)书写的刘长卿《秋日登吴公台上寺远眺》,装裱成幅。我本想毁而弃之,转念一想,不如挂壁而观,看看今日之思之书,和当年相比究竟有何变化。每天有意无意观之,还真的看出不少道道,心情也就愉快起来。
1996年我辞去职务,年底又坚决要求调至中文系过普通教书人的清静生活,这本是读了李白“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而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书生意气,更何况那小小官位倒是成全了早就觊觎此位子之人。辞职与自己主动要求的调动,本就是平常之事,却未料想流言蜚语四起。我心想,管他别人如何胡言与乱语,我自己开心就成。小时候就听街坊说“人的嘴是两ba(方言,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字代替)皮”,这句话至今记忆犹新,那种喜欢拨弄是非的人,白的到了他嘴里就变成了黑的。人言可畏,守得傲骨而心不畏也。2000年的集子中《骨格》之作也是恪守的心声之语。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有此十数年一躲,就有了如今对以往作品的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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