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老年人就业比例上升

——2027年美国退休年龄将延长至67岁

武汉科技大学金融证券研究所所长 董登新教授

（中国养老金融50人论坛核心成员）

何为“老年人”？唯一的法律依据应该是“法定退休年龄”。在西方，男女法定退休年龄大多为65岁及以上，因此，西方国家将65岁以上的人口称为“老年人”。那么，在国外，老年人又是如何度过他们的晚年或退休生活的呢？我们这里不妨看一下美国老年人的退休生活。

众所周知，美国男女法定退休年龄是统一的。早在1935年美国《社会保障法》就将男女法定退休年龄统一为65岁；1983年《社会保障法》修订并决定从2009年开始，美国男女法定退休年龄延长至66岁，从2027年开始，美国男女法定退休年龄将延长至67岁。

美国实行的是弹性退休制度，就目前而言，美国男女法定退休年龄为66周岁，如果此时退休，则可以领到100%的退休金；但它允许人们提前退休，并规定了男女最早可退休年龄为62周岁，若此时退休，则退休金必须扣减30%；相反，它也允许人们自主推迟退休，但有奖励的最大退休年龄为70岁，若推迟至70岁退休，则退休金可增加30%。

美国法律规定不允许强制退休，只要身体允许，你可以一直不退休。这与我国实行的强制退休制度是不同的，比方，在我国，女工人年满50周岁必须强制退休并开始领取养老金。在美国，大多数职业不允许强制退休，也就是说，在雇员达到法定退休年龄后，雇主不得强制要求雇员退休，也不允许在就业与待遇上存在年龄歧视，否则违法，雇主将会受到法律的严惩。

1986年美国国会对《反就业年龄歧视法》进行修订，将年满70周岁的雇员也纳入保护之列，并且规定，对于年满70周岁的雇员，雇主也要为他提供像年轻雇员一样的健康保险，不得中断。该法明确规定，雇主在招工条件、工作环境、工作权限上，都不得因为年龄原因而歧视老年雇员，如果雇主在招聘、解雇、晋升、裁员、报酬、福利、工作分配及培训等方面，因为年龄原因而歧视老年雇员，则是非法的，并可能被起诉。该法适用于雇员达到或超过20人的所有雇主，当然也包括州地政府及联邦政府。

自1986年以后，美国大多数部门都禁止强制退休，并逐渐取消终身职位雇员的强制退休，例如，1993年取消大学教授强制退休规定。不过，在少数高体力或高脑力要求的特殊行业，允许基于年龄的强制退休，例如，美国部队要求现役士兵年满62岁应该退休，根据各州政策，法官年满70岁时应该退休，2007年联邦法将商业飞行员的退休年龄提高至65岁。

由此可见，在美国，如果劳工达到法定正常退休年龄后，劳工有权利不办理退休手续，不领取社保给付，而是继续工作，而雇主则不能强迫其退休，更不能采用歧视、骚扰或故意刁难的方式，逼迫雇员退休。

表一：2018年美国65岁以上老人继续工作的比重（单位：万人；%）

注：表中数据来自美国劳工统计局（BLS）。

根据美国劳工统计局（BLS）发布数据显示，2018年美国65周岁及以上人口为5128万人，其中，从业者占1003万人，从业比重为19.6%。在65-69岁人口组中，继续工作的比重为33%；在70-74岁人口组中，继续工作人口比重为19.5%；在75周岁及以上人口组中，继续工作人口比重为8.7%。也就是说，在美国65岁以上的老年人中，约有22%的老年人仍在继续工作，而且这一比例正在上升之中。

事实上，美国老年人在达到法定退休年龄后继续工作的情形，主要有两种：一是达到66周岁的法定退休年龄后，不办理退休手续且不领取退休金，而是在原单位继续工作；二是达到66周岁法定退休年龄后，办理退休手续且辞去原单位工作，开始领取退休金，并会重新就业或创业。

据美国社会保障局（SSA）2010年统计数据，在年满65周岁老年人的收入来源中，大体构成如下：社保发放的退休金占36%，雇主养老金给付（相当于企业年金或职业年金）占17%，家庭储蓄和投资收入占16%，低保、慈善及子女赡养占3%，退休后继续工作收入占29%。由此可见，在65岁以上的美国老年人的收入来源中，第二大来源竟然是退休后继续工作的收入，这是美国老年人的新时尚，它被美国学者形象地比喻为“第四条腿”。

因为早在二战前，美国就将养老保障界定为“三条腿的板凳”：第一条腿是由国家社保设立的基本养老保险；第二条腿是由雇主设立的补充保障养老（以401K为代表）；第三条腿是由家庭安排的以“养老”为目标的个人储蓄与投资。现在美国人养老又增加了一条腿，即退休后继续工作，这被美国学者称为养老保障的“第四条腿”。

当我们希望越早退休越好的时候，当我们的女工人50岁退休，女干部55岁退休的时候，美国65岁以上的人口中，居然还有20%的老年人仍在继续工作。巴菲特的公司伯克希尔，其董事会成员大多都是七、八十岁的“老年人”，其中，执掌公司的两位老人都是90多岁！此外，美国还有80岁的“空姐”和“空男”。

美国部分老年人除了退休后选择继续工作外，更有不少老年人积极参加社区及社会志愿者服务。西方学者认为：宗教是慈善之父。我不能确定：美国人做义工、做志愿者，是否与宗教信仰有关。大家知道，美国人大多都是信仰宗教的，因为他们的祖先白种人都是信仰基督教或天主教的，不管是真信，还是假信。总之，美国人做义工、参与志愿者活动，确实已成为他们日常生活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我们可以通过两组数据来证明这一点。

表二：2017年美国人每天使用时间调查（小时）

注：资料来自美国政府机构年报。

在2017年《美国人的时间使用调查》报告中，对15周岁及以上人口按一年365天计算，在每个人平均每天24小时的时间分配中，照顾帮助非家庭成员0.18小时，志愿者活动0.15小时，宗教活动0.13小时。

此次调查按年龄分组统计数据显示，一年按365天计算，一周按7天折算，75岁以上老龄组上班工作时间男女也分别高达0.53小时和0.2小时。这也证明了前面的一个结论：美国65岁以上的老年人在达到正常退休年龄后，无论是否办理退休手续，他们中的22%的人是会选择继续工作的。

与此同时，65岁以上老年人参加社区服务、宗教事务及志愿者活动的时间是最长的，明显高于低年龄组人群的相关活动时间。比方，65岁至74岁老年人每人平均每天花0.44小时在社区、宗教及志愿者服务上；而75岁及以上老年人花在这方面的时间更多，达0.52小时。这表明美国老年人参与社区服务、宗教事务及志愿者活动的积极性较高，而且付出时间最多，这种“他助、自助、助人、互助”的理念，正是鼓舞美国老年人在退休后更多参与社会公益活动的精神支柱所在。

除此之外，美国政府每年一度的志愿者调查报告，更能详细反映美国老年人从事志愿者活动的详细情况。例如，2015财年（2014年10月1日至2015年9月30日）美国志愿者调查结果显示，在65岁以上老年人中，有23.5%的老年人参加了志愿者活动，在此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失业劳工中，居然有23.3%的失业者也参加了志愿者活动。

表三：美国志愿者全年服务时间分布结构

注：资料来自美国政府机构报告。

从志愿者全年提供服务的时间长短来看，65岁以上老年人提供志愿服务的时间是最长的，其中，提供志愿服务时间超过500小时的老年人，比重达到了45.9%。也就是说，将近一半的参加志愿者服务的老年人，他们全年提供了超过500小时的服务时间，这一比例远高于其他年轻组志愿者500小时以上的比例。此外，失业者全年提供志愿服务超过500小时的比重也高达34.7%。失业者做志愿者，是对失业救济的一种回报，也是对社会救助的一种感恩。

不过，由于美国存在大量社会化、职业化、市场化的家庭工人（家政工），其家务劳动大部分由家庭工人承担完成，因此，美国老年人一般不会帮助子孙做家务，这是中美家庭的最大差别。正因如此，美国老年人在达到正常退休年龄后才有更多时间继续工作，或参加社区志愿者服务及社会公益活动。

老年人走出家门继续工作或是做志愿者，是有益无害的，并非越早退休越好。只有发挥余热的“夕阳红”退休生活，才是积极主动的精神养老，而不是被动地等待生命的终结。 

附图：美国80岁的“空姐” 拉诺斯（Ida Gomez Llano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