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記
(2012-12-03 08: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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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十二月一日,杜維明先生在北大召集「儒家習明納」,實即一小型讀書會。這次邀吳光、陳來談近三十年來大陸儒學的發展。講完吃飯,飯前還有我做一簡短餐前講話,餐後再略作討論。型式很有意思,讓我想到也許在城裡也可以辦一個道家的。
開講前,大家同讀韓愈〈原道〉並討論,尤有益。此篇人人都熟,但其實多誤解。因為大家都是把它放在開創宋明新儒學的地位上看,而宋明儒學,一般又是將之視為面對佛老之挑戰而生的。所以韓愈這一篇,就常有人把它跟李翱《復性書》合併看,說它開啟了宋明儒內轉深入談論心性以對抗佛老之路,甚且有人更誇張地說他們是陽儒陰釋。
這當然是錯的。韓愈說的是:佛老只重心性之清靜寂滅、只治內,不能如儒家內外一貫,還能安頓整個人文世界。故曰:「先王之教者,何也?……其文,《詩》、《書》、《易》、《春秋》;其法,禮、樂、行政;其民,士、農、工、賈;其位,君臣、父子、師友、賓主,昆弟、夫婦、;其服,麻、絲;其居,宮室;其食,粟米、果蔬、魚肉。其為道易明,而其為教易行也。是故以之為己,則順而祥;以之為人,則愛而公;以之為心,則和而平;以之為天下國家,無所處而不當。」
順此思路,他才會批評:「傳曰:“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然則古之所謂正心而誠意者,將以有為也。今也欲治其心而外天下國家,滅其天常,子焉而不父其父,臣焉而不君其君,民焉而不事其事。」反對只治心而不能治國平天下者。他論《大學》也不談格物致知。
這是讀韓愈的人該注意的分判。我於會上略說此意,陳來、彭國翔等續發揮之,或可略廓俗見。
二日即往都江堰。孔廟重建已快完成,準備一月一日元旦開張了,所以有許多工作要來做。
附近作兩小文:
《中國古代文體學》序
讀到曾棗莊先生這部大書,實在感慨萬端。
而把這四大類不成文體之文體拿來硬扣在中國古代文學上,更是一大災難。中國古代的文章,體兼駢散。既曰散文,則駢儷就不必談了?而古文運動以來之古文,似乎合乎散文之義,但《古文辭類纂》所收,分明又頗多不是今之所謂散文,該如何看待?小說,古出於稗史雜錄,後世亦仍以巷議街談、市井瑣言為之,與西方現代小說本是兩回事,硬予扣合,編造其起伏發展之史,益見其削足適履,不能掌握這種文體的實相。戲曲,重在唱曲,不是敘事與表演的,尤與西方戲劇枘鑿。因此,總體看我們這八九十年來的古典文學研究,可說都是失了腳跟,邯鄲學步,對於我們自己的文體早已喪失了理解。情況如此,文學批評、文學理論研究領域之不重視文體學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例如,曹丕《典論·論文》說:「奏議宜雅,書論宜理,銘誄尚實」。雅、理、實指風格。奏、議、書、論、銘、誄看起來是指體裁,卻也不然。因為銘和誄的功能並不一樣,銘的功能很廣,誄則主要用以誌亡者,因此它們可能體裁相同、風格相似,但仍應區分為兩種文體。而就以誄來說,漢代誄都是四言有韻的,魏晉以後就近於楚辭,可見同一文體,文字體裁格式上卻是不固定的,常有變化,僅就文詞格式論文體當然就很不恰當了。反之,曹丕這句話講的銘,本指碑銘。但古代勒銘於銅器,早已有銘;後世刻石為銘,也不僅用於表墓,不乏用以讃勳、述己的,所以雖同為銘,功用並不相同,只是寫法相似罷了。而碑文有人用駢、有人用散,也有文散而後綴韻語以為銘的,文字格式又不一樣。凡此,若不熟悉中國文體之意涵及其流變,確實亦不容易瞭解。
所以曾先生這本書才會綜合體裁、體格、體類幾個方面來論文體,希望能釐清一些觀念、消解一些爭議。我覺得這是他主要貢獻之所在。
要能如此綜和地解釋文體,並不容易。曾先生這套書的一個特點,正是在他全面清理了討論文體的文獻上。在這個基礎上說話,方能解紛解惑,一掃過去論文體者含糊籠統或偏執一端之病。他曾主持過《全宋文》等大型文獻整理工作,清查文獻,本是駕輕就熟的事,但我知道這並不簡單。因大部份輯出的資料散在子部集部,不惟難找,且多未經前人鉤稽討論過;而什麽材料屬文體學範疇,尤其需要專業判斷。曾先生是國內少數具有文學史及文學評論修養的文獻學家,因此可能只有他才能夠勝任這樣的工作。
曾先生前些年曾為病魔所困,初以為他需要伏攝靜養,不料竟然精進勇猛若此。不僅大勝小恙,甚且做了這套了不起的大書,為中國古代文體學研究打開了一個新局面。我很欽服,故掏誠敬薦,聊代序章。壬辰小雪,於燕京旅次
《人文淯溪》序
本書清晰介紹了淯溪的歷史與人文狀況,梳理了相關脈絡,民情、風俗、景觀、物產、文化,咸能綜合調理之,呈現了目前本地文化人士對淯溪人文環境的掌握能為與水平,也體現了這一代人對發展淯溪人文優勢的自我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