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方慧：穿越流金的岁月
(2011-05-05 10:5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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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慧作品求学杂志李迎兵名家点评专栏杂谈 |
方慧：穿越流金岁月
原载中国邮政畅销五十强《求学。高分作文》2011年第4期“名家点评”
读方慧，实际上就是读正在长大的这一代人。方慧的小说《魔女游戏》，具有90后“炫”一代的某些明显特征。可以说，她的文字与以往所有代际的写作者有了很大的异同。记得当年的卡夫卡们，还只能一手艰难地阻挡着人生的风雨，一手跌跌撞撞地去做一个现场的记录者。而方慧所处的这个一日千里的时代，则更多地具备了网络写作才有的快捷性、交互性和超文本特性。比如，方慧在这个小说里写道：“陈镯整个人都被深褐的夜色和斑驳的橙色灯光包裹住了，不远处拥挤的居民楼里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年轻的或是年老的妈妈站在院子里声嘶力竭地叫小孩回家吃饭，一楼棋牌室里狠狠的摔麻将声和骂娘声，以及夏天特有的空气里浮尘的飞舞声。”方慧的抒写，体现的不仅仅是一种机械的观察，而是一种深入其中而又能跳出来的整合力、洞察力和领悟力。正因此，方慧的小说文本，获得了一种让人讶异的生活空间和想象视域。
方慧笔下的“小魔女”陈镯，充满了焦虑。小说一开始就写陈镯为即将到来的大学同学聚会而忙碌着，以至于世界上的任何喧闹都与女主人公无关。仅仅那件月色的长裙，就花了她半个月的工资。为了这次聚会，她还推拒了同事李月的约会，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护理头发，进行各种聚会前的准备，只为了证明给五年前甩了自己的前男友杜康看。后来，当陈镯得知给她推销保险的网友“业精于勤”就是杜康时，突然就放弃了参加聚会的打算。方慧又写道：“深褐色的天空和橙色的灯光依旧，只是被她瞬间散落下来的刘海切割成很多片不规则的几何形状。镜子里的仙女好看的头发、面容和衣服突然间没有了颜色。空气里有了一些细小的破碎声，留神听就能听得到，好像小时候玩电子游戏失败后的鸣奏曲。”方慧的抒写，不仅仅具有鲜活的动感，还有色彩感以及某种精确的刻度。由此，这个欧.亨利小说的结尾，既富有戏剧性，又耐人寻味。
方慧的小说《魔女游戏》，不仅仅在讲这样一个欧．亨利式的故事，更重要的是还把她自己的生活视域放进了小说文本之中。我能读到方慧在透过陈镯这个女主人公的感觉来，触摸身边的生活和心灵，并试图梳理这个五光十色的物质时代。陈镯的前男友在网上的问话依然还和五年前那么势利：“你有没有买车？”然后，接下来就是推销他的保险。这一细节，让杜康五年前想做企业家或者某个知名品牌创始人的理想也在这里变得是那么庸俗不堪。小说共分四个小节，通过第一节和第四节的对比，以及中间两个小节的铺展和人物性格的碰撞，让女主人公陈镯的心理变化在这一戏剧性的情节中得以真实、生动地展现。
方慧还仅仅属于90后，年纪虽轻，但在对生活内容的把握和人物心理的刻画上，具有了某种正在穿越流金岁月的前瞻性和深刻性。我只是感觉到方慧在抒写这两个男女主人公命运异变过程中具有某种穿透现实人生的心灵震颤性和文字力度。尤其，方慧以其青春女性的细微和敏感，以及力求跳出现在的时域来进行超越自我的回望与打量，都能在她的小说文本中找到对应的例证。方慧与颜歌、蒋方舟们有了区别，甚至与同样是后来者的王立衡、李沅哲、沈玺、汪文伊们，有了区别。方慧的出现得益于今天的这个时代，但她的小说还有待于对生活和内心进行更多立体化的解读和梳理，避免平面化、单一化。她的发展，她的超越，更需要今后的更加努力。我相信方慧能找到那个真正的自己，不断穿越和突破一切障碍的自己。
李迎兵简介：
李迎兵，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家，评论家。出生于山西吕梁。曾就读于北师大作家班，多年担任中国作家协会鲁迅文学院辅导教师。迄今已发表文学作品200多万字，主要有小说集《温柔地带》，长篇小说《校园情报快递》《雨中的奔跑》等，另有长篇评论《浅谈小说创作》，点评集2部。2010年入选《火花》杂志北京文化创意产业半月刊连续报道的“中国文学60人”之一，并多期推出作品及介绍。新近创作长篇小说《渊都》。
方慧，女，1990年5月生，现居上海。十岁开始在杂志开设童话专栏，中学时作品开始常刊登于《读者》《意林》《青年文摘》《中外文摘》《中国校园文学》《萌芽》等杂志。在第二届TN文学之新新人选拔赛中晋级25强。“99杯”第11届新全国概念作文比赛二等奖。“作家杯”第13届新概念作文比赛二等奖。代表作：《冥王星的眼泪》发表于落落主编的杂志《文艺风象》创刊号。小说《你在那一刻患过风伤》收录于《出名要趁早——90后十大作家男女PK》。
魔女游戏
作者：方慧
一
“你这样走出去，可以迷倒所有长了眼睛的男人。”
走出商店玻璃大门的那一刹那，陈镯整个人都被深褐的夜色和斑驳的橙色灯光包裹住了，不远处拥挤的居民楼里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年轻的或是年老的妈妈站在院子里声嘶力竭地叫小孩回家吃饭，一楼棋牌室里狠狠的摔麻将声和骂娘声，以及夏天特有的空气里浮尘的飞舞声。此刻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成了一出精彩绝伦的喝彩交响曲，陈镯背对着全世界的艳羡与喝彩，神采飞扬地往前走，嘴角弯起一个神秘的弧度。
她知道她是一个仙女，几分钟前当她面对着镜子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了。镜子里的她一袭月光色连衣裙，百褶荷花衣领，领子延边绣了些细细碎碎的小花，精致可人。裙身和她的每一寸皮肤恰好伏贴，腰那里束得紧，腰身稍微厚实一点的人是不敢穿的，可是陈镯的腰身进去了却刚刚好，像细细的柔美的柳枝。周围人的目光像灯一样，一盏一盏全部打在她美人鱼一样曼妙的身躯上。
她知道这场游戏她赢定了，没有人知道她为此做了多少的努力。不光是她最近连续一个月每天都去高级理发店做头发护理和美容护理，把她的形象打理成世界上所有的美女和丑女都渴望拥有的完美样子。不光是她最近在下班时间推掉了一切聚会一切娱乐，只在家专心模拟即将到来的每一场对话，每一个场景，力争做到完美。不光是她花了半个月的工资买了身上这件夺目的裙子。而是五年以来她拼命让自己变得优秀起来，所流的无数滴汗、熬的无数个夜、吃的无数的苦。
这些都只是为了明天而已，为了明天这个同学聚会，她等待了那么久，等待得那么苦。
想到这里，她在黑夜中熠熠发光的双眸瞬间黯淡了下去，彼时周身的空气有了一些伤感的味道，人的心也就黯淡下去了。这个时候一阵轻快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刚刚围拢起来的气氛。
“镯子，明天星期天，西街的服装店打六折，一起去吧。”是同事李月的声音。
“李月啊，我大概不能去了，我有事。”
“什么要紧的事啊，六折唉，机会能难得的，你怎么舍得放弃！”
“有个大学同学聚会。”
“不是吧，同学聚会是世界上最没意思的聚会了，不过是大家向以前同学拼命炫耀自己过得好的平台而已，我就从来不参加。”
“反正这次不能陪你买衣服了，不好意思啊。”
“那好吧。”手机那边的声音有些失落。
陈镯关掉手机，握起拳头鼓舞自己，“好好表现！”
二
是啊，陈镯怎么会放过这次同学聚会呢，知不知道她多少次梦到这一天的到来，多少次在梦醒时分紧紧握住拳头，指甲的边缘割疼了掌心的肉，在心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自己：我要报仇！
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一样的深褐色夜空，也是一样的橙色灯光，也是一样浮尘飞舞的夏天。杜康，那个说过一辈子只爱她一个人的男孩，留给她一个背影，和另一个女孩从她眼前走过，头也不回。炎炎夏日，她却感到一阵阵凛冽的风刮过来，彻骨的寒冷。
男孩的一字一句，陈镯到死也忘不了。
“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人还是活得现实一点比较好。”
“不能总是指望别人照顾你，以前可以，但是现在大家都有自己的前程要顾。”
“我希望你也努力一点，不要像以前一样不思进取了。我也发现也许我一直都错了，我喜欢那种独立自强的女生，我喜欢的不是你这种类型的。”
男孩的脸出现在透过树叶缝隙打过来的灯光下，卷卷的睫毛像偶像剧里的男主角，在脸颊上投下两片好看的阴影。就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英俊，也难怪自己会喜欢上他吧。
只是，那目光，太过凉薄。有些可憎。
女孩像个失去色彩的木偶，木然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接受整个世界投来的嘲讽的一瞥。发生什么事了？不知道。一切来得太突然，手足无措，手足无措。
男孩带着他所谓的“独立坚强”的女生，头也不回地去了图书馆。他擦身而过时带动了一阵风，一阵凛冽而寒凉的风。
“我喜欢的不是你这种类型的。”
“我喜欢的不是你这种类型的。”
“我喜欢的不是你这种类型的。”
……
那之后陈镯无数次对自己重复这句话，直到自己再也不能被它伤害了。
是啊，我这种类型的，成绩烂，不思进取，没有一技之长，他这个优等生当然会变心。
可是之前呢，是谁每天为我抄笔记，说我是小迷糊，说为我抄笔记是很幸福的事情。是谁说他喜欢这样照顾我，我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需要人照顾。是谁说他以后要养我，要我什么事也不做，就在家继续做我的小女孩。
那些话依旧在耳边回荡，那些温存的目光依旧在眼前流淌。只是转眼间，温存的目光又变得可憎。
这五年来，男孩的脸何尝不是这样变来变去，在陈镯的脑子里。
这五年来，陈镯拼命地让自己优秀起来，拼命让自己从杜康的阴影里逃出来。她彻底地改掉了大学时候的颓废和懒惰，努力地工作，努力地做人，努力地做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女孩。
各方面都很优秀，明白吗？她变得阳光，变得对每一个人都很友好，有一个积极的生活态度，她也开始注重外表，把自己收拾得美丽大方。有一个刚刚开始交往的男孩，偶尔会带给她一些小浪漫。更重要的是，她的事业很成功，就这么去参加同学聚会，可以说一个学院里的同学当中都没有几个能比她成功的。当然，包括当初那个他所谓的“独立坚强”的女孩。
对，各方面都很优秀，明白有多辛苦吗？
都是为了有一天站在杜康的面前不用卑微。也许杜康现在很成功了，但是至少能够让他知道他当初看错她了，她不是不思进取的女孩，她也可以变得如他一样成功或者甚至更加成功。这样就够了。
仅此而已。而不是依旧爱他，而不是为了让他回头。
三
“地点选在……”
“时间是……”
“大家不要迟到哦！期待大家的出席。”
MSN里，当初学院里最热心于集体事务的E同学不断发来消息。
整个世界一起屏住了气，墙上的钟在庄重地打着钟点，全世界都在陪同她一起等待明天，那个她等待了五年的日子。
陈镯站在镜子前把那条裙子穿上了，又脱了下来，又穿上了，又脱了下来。
头发自然也是盘了又放下来，又盘上去，又放下来。
妆容自然也犹豫了好久，是选择清淡一点的呢，还是稍稍鲜丽一点的？
“这位同学，你好。”
MSN上一个叫“业精于勤”的人发来消息。
没有回应。陈镯只淡淡瞥了一眼，然后就继续打理自己的妆容，心想等一下再回复也不迟。
陈镯把衣服、发型、妆容都确定好了以后，想起了什么，又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现在的男朋友送给她的那一条钻石项链，戴在胸前。此刻的她，就像一个女王，光芒四射，她静静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想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通过努力得到的。而五年前她竟然根本就不知道她想要的生活是这样的，或者可以说，五年前她根本就不知道她也可以过这样的生活。
“拜你所赐。”她轻轻地，对着五年前灯光下那个男孩的脸说。
她抬起头，发现每一寸天花板都流淌着目光，是他。没错，是五年前那个男孩可憎的目光。那目光，曾经轻易地撕碎了一个女孩菲薄的自尊，像平时撕碎一张纸一样轻易。那目光让她的心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犹如在油锅上煎炸，痛彻心扉。而今天她终于可以自豪地昂起头接受那目光的打量，自豪地。
她想着，明天见到的那个男孩，他究竟多么有出息，究竟成功到什么程度。他一心想做企业家，现在是否成为了某某地区最成功的企业家，亦或是，某某知名品牌创始人。
他的好看的眉眼是否依旧，他是否更加成熟了，他是否风度翩翩？
是又怎么样。她也要让他仔细地看看，她现在有多好。她还要看看，他们究竟谁过得更好一些。
看吧，你尽管看我吧。女孩对着天花板上的目光说。
“同学，在吗？”
依然是那个“业精于勤”。
“在，你是？”
“我们是以前的同学，我通过E同学加到你们所有人的，明天大家能见到。”
“哦，呵呵，原来如此。明天见。”
陈镯关闭了窗口，在心里说，是啊，明天大家能见到，明天让你们看看我还是不是五年前的我。心里那个声音依旧在响：他的好看的眉眼是否依旧，他是否更加成熟了，他是否风度翩翩？
“同学，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买车。”“业精于勤”又跳动起来，这才看清楚那个头像是一辆轿车。
“买了。”陈镯回答。车？呵，两年前我就买了好吧。
“太好了。我这人对车比较有兴趣，我想和你谈谈车的问题。”
“哦？谈车的问题？车有什么问题？”陈镯有些不耐烦了，她还在心里彩排明天见到杜康后的表现，精确到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所以后面的消息就没有再回复了，“业精于勤”还一直在说。
“是这样的，我对车的保险比较有经验，因为是老同学，我想向你推荐一家比较靠谱的车保险。请问你的车买了保险吗？”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还在吗？”
陈镯想，原来是个推销保险的，推销到同学这里来了，果真是“业精于勤”呢。
“先请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呢？”
“杜康。”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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