佀永若乡荐序

李尧民

永若以才举辛卯乡贡高等生二十四年耳，其尊人肖山方以盛年为廪诸生。有名举于乡，有不必才者矣，而永若才。才有不必少（年少-卢注）者矣，而永若少。才且少有不必举者矣，而永若举且高且及其尊人，名士之盛年，里人争啧啧艳之。

会所善赵生廷言至自历下，语余曰，“子知永若所由举乎？永若之三世祖尚书公，当成弘间冠冕名臣，勋在竹帛而泽流于桑梓者，迄今八十余年，人人尸而祝之不忍口其讳，乃清白所遗。不再传而家尽落，行马之庐亦折而入于豪有力者之手。尚书公厚积于身，而收之子若孙者如彼，其薄将谓天且梦梦。以今观之，风之积也不厚，负大翼也无力。水之积也不厚，负大舟也无力。亢宗如永若，天于尚书公当复其始哉。”余曰：“善言天者，子也！”

已侯生正鹄睨廷言而笑曰：“何物肖山乃有此儿？吾尝与之扬扢风雅、下上、典愤，语语中窽。不能傲以所不知一经对垒风雨骤而鲸鲵走也，即亡不櫜矢倒戈、逡廵避者。天不生永若，吾其独往矣！咄咄，奈何不褎然绝多士而奔也！”余曰：“善言人者子也！”

久之，永若来，余一再臂交之，玄朗听澒洞，如披松下风，泠然清绝，快士也！至迹所为，遇族党友人及诸公卿间者，嗛嗛退抑，无毫发少年负气之习。而耿介石如，不绝俗亦不徇俗，往往主所独运。则向两生诧曰：“余曩者击节永若制秇，知有今日矣，不图老于器识尔尔。岂天之报尚书公于永若者，得全全昌乎？昔贾太傅、王子渊皆以玅年俊才擅名文苑，率不免浮华跌宕之气。永若凝重不啻处子，乃又不啻黄发，此岂寻常新贵可几也！

主上锐意雅道，移易一代风俗，顷纳言官议，中秘之彦非韬光铲采、端方有度者，即藻如春华不得与虎观石渠之席。永若大人甘泉之技不难扬马，惟是尚书公忠厚正直之风，百年一日者在羹在墙，可步可趋。九霄有路不奏轮袍，千古为襟不求鹗灸。異日与尚书公人品勋名祖孙同烮，俾世之人引君牙之篇，为颂曰纉乃旧服，无忝祖考。斯所称永若也，才足为尚书公答天者哉！至以举首相期，许自世俗语，余无取焉。

两生以告永若，永若造余，曰：“畊尧尝我哉！吾生二十四年未尝旦夕忘我尚书公武也，吾尊人亦未尝旦夕不望我如尚书公武也，无所事子，虽然子善言天人之际者也不后两生矣。请次其说，为吾家家乘。

卢明注释：

佀永若：即海青，他字永若，万历辛卯科举人，是明户部尚书佀钟的后人。古县志说他“学博才赡，弱冠荐贤书。屡上春官不第，益攻苦自励，闭户著述，放怀诗酒，矫然于风尘之外。著有《玉树馆集》，藏于家。”

乡荐：唐宋时进士应试，由州县荐举，称"乡荐"。后世称乡试中式为领乡荐。此处指佀永若考中举人。

亢宗：庇护宗族；光耀门庭。

“风之积也不厚，负大翼也无力”，“水之积也不厚，负大舟也无力”：庄子《逍遥游》中的话。

扬扢：拼音yanggu，扬抑，褒贬，评说。

风雅：代指《诗经》，《诗经》内容有风、雅、颂之分。

下上：代指《论语》，古时讲授《论语》，分上论，下论。

典愤：三坟五典，指上古典籍。

睨：拼音 ni，.斜着眼睛看。

廷：通“庭”。

櫜： 收藏盔甲弓矢的器具 。

褎然：亦作“裒然”。此处取意为.杰出貌。

玄朗：高明；旷达。

澒洞：此处取义为虚空混沌貌。

畊尧：李尧民的字。畊，同“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