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坊里做豆腐——刊于2024年2月18日《今晚报》
标签:
一隅斋散文 |
分类: 散文 |
豆腐坊里做豆腐
做豆腐是民间俗语,意思是到豆腐坊加工豆腐。农村人家,黄豆是自留地上种的和生产队里分的,平时想吃豆腐,舀一碗黄豆,到镇上换回几块。有时也会有人挑着豆腐串村走户叫卖,农民或买或换,无论清炖、煎炒、红烧,或仅放点葱姜,热油一淋,都是不错的下饭菜。
到了年底,家家户户忙过年,有件事是必须要做的——到豆腐坊做豆腐。为什么要做豆腐,而不是跟平常日子一样买豆腐或换豆腐?因为过年时豆腐的用量决不是一斤两斤、三斤五斤,可能要三四十斤,做豆腐比换豆腐更能省钱。
所谓过年,不是吃顿年夜饭那么简单,重头戏是初一到十五你来我往的走亲戚,豆腐是待客的主菜或辅料。豆腐切成三、四公分方块,入油锅炸成一个个“油坯”,塞入加工好的荠菜或白菜与肉混合的馅料,就成了八大蒸菜的必备菜。空“油坯”加些配料可做炒菜,切成块晒干可做蒸菜的底料,或日后配以菠菜、榨菜丝、小虾仁煮汤,又是一款不错的汤菜。
我家做豆腐时特意嘱咐师傅另做几板水分沥得干一些的豆腐,切成约2厘米大小的方块,放在竹筛里置于阴凉处,任其自然发酵一周后,豆腐块上长满了白色絮状物,说明发酵成功。将其放入小甏内加些盐、酒等作料腌制一段时间,就成了自制的乳豆腐。
做豆腐之前,需要精挑细拣颗粒饱满的黄豆,放入脚盆内浸泡两天,洗净沥干。吃过晚饭,父亲挑着黄豆和稻草(煮豆浆用的),扁担头挂着桅灯去豆腐坊。从我家到隔壁生产队的豆腐坊,大约五六百米路。那时候我还小,非要跟着父亲去看做豆腐。
寒冬腊月,白天冰冻消融,岸泥软烂,被踩得高低不平,晚上气温下降,河岸上的泥土复冻,变得坎坎坷坷,走在这样的路上,脚下一旦打滑,会惊出一身汗来。河里结了厚厚的冰,小伙伴们经常在冰面上用瓦片“打水漂”,但河岸距离河床有两三米,一旦摔跤跌到冰面上,即使不会砸开冰面掉到冰窟里去,也会摔得很痛。父亲一边走一边嘱咐我紧靠麦田一侧走,那怕从岸上滑到田里也跌不疼。几百米的河岸,就像走了几个小时一样难熬。
热气腾腾的豆腐坊里挤满了人,等着加工豆腐的人有序地排着队。轮到谁家做豆腐,就由谁推动石磨,每转一圈舀一勺黄豆在石磨上,边转边将黄豆拨入石磨上的孔洞中,黄豆在石槽间研磨成豆浆,由凹槽涓涓流入容器内。做豆腐的师傅将豆浆舀到白布做成的四方形布兜中,用力扯动滤出豆渣,最后将豆浆倒入大锅中烧煮。
煮豆浆很有讲究,火候、时间必须掌握到位,煮得不熟会有豆腥味,若是煮了过头烧出焦糊锅底,则会影响口味。豆浆煮熟后,舀到一只大缸里,师傅开始点卤。随着他一边加入卤水一边轻轻搅动,豆浆慢慢凝结成絮状。最后舀入框格中压榨沥干水分,豆腐就做好了。
豆腐坊里不停地如此这般工作着,一家磨豆,一家扯浆、煮浆,一家点卤成腐、压制,紧张忙碌,杂而不乱。做好豆腐的人家,会拿出几块豆腐,让大家品尝充满豆香味的热豆腐,。
做好豆腐,父亲挑起担子与众人告别。我们打开门来到屋外,一阵寒风袭来,我打了一个冷颤,父亲一手扶着扁担,一手牵着我的手,迈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