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知道精神的含义，但我能模糊感觉到精神的寒意，就是一股能逼住灵魂的精气，让你倒吸一口冷气，比如像罗马尼亚女诗人尼娜·卡西安的诗句——我需要你身体的权威，像墓碑般压在我身上，活埋我吧！
    头几年听聂卫平在电视里讲围棋，有几句话印象深刻。一次是马晓春对弈刘昌赫，马妖刀的棋风虽然剑走飘忽，但在世界第一攻击手刘昌赫的冷血缠斗中已堪堪不支，马晓春必须绝地反击才能逆转。双方格斗之中，聂卫平与跟他搭档讲棋的徐莹小姐，讨论马晓春该不该长出作战。聂卫平说：马晓春这时必须长出来，跟刘昌赫最后一搏。徐莹说：马晓春要万一不长呢？老聂说：那他就不是个男人，是男人这时候必须挺出来。徐莹说：我相信马晓春是个男人。老聂说：我也相信马晓春会像男人一样挺出来。果然马晓春挺了一招，这就是后来“像男人一样战斗”的奠基版——像男人一样挺出！
    所谓精神的寒意，就是在绝地之中，像男人一样挺出，挺出才有接下来的战斗。
    另一次，是曹薰铉对决常昊，也是聂卫平跟徐莹讲棋。曹燕子的轻功使得眼花缭乱，常昊的马步守得格外稳健。这时候老聂突然说：曹薰铉该玩狠的了。话音未落，曹薰铉的一招直奔常昊的后脑勺，徐莹赶紧赞叹：曹薰铉虽然绰号曹燕子，但他老人家也是天下第一快枪手啊。聂卫平说：知道什么叫寒意了吧？徐莹说：就是让人不舒服。老聂说：岂止是不舒服，有被绝杀的可能呀。徐莹说：是不是下棋要下出让人感到寒意的招法？老聂说：当然，我相信曹薰铉这招下去，常昊该冒冷汗了。
    我经常遇到应届毕业的女大学生，问我能不能给她们找工作？我一般都轻飘飘地回答：我不负责工作，只负责灵魂。她们还不甘心：那你就为我负责一回工作。我说：那我只好为你联系在街道上站立的工作了。
    我的话给姑娘们带来了寒意，其实她们要真去站街我还舍不得呢。我只是想她们一旦离开温暖而冷漠的校园，必须勇敢地完成精神的站街与灵魂的出台，否则，她们只能在残酷的竞争社会，碰一鼻子灰再碰得头破血流。
    我跟她们说：先别想工作，先想精神，去三联书店地下一层，看看巴勃罗·聂鲁达的名句：我活着我历尽沧桑！女大学生问我：我是有精神了，但没物质，那我吃什么呀，总不能吃一辈子方便面吧？我说：在世界名著面前，你吃一辈子方便面又怎么了？面黄肌瘦，心灵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