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重逢”

                               -----纪念我的连长李福祥

今天早晨我在市场买菜，突然接到警卫连战友电话，问我说：“你们连长去世了你知道吗？”我那时正要付款，听到这个消息我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啊？可是看到群里孙合锋转赵元清消息，我相信了。菜买回来扔下，没有心思吃饭了，我泡了一杯茶，拿起了2019年侦察连聚会的纪念册，看着连长为战友聚会写的《重逢》我的心难以平静，脑子里又想起了四十三年前的1979年。

一、爱兵如子的老连长

1979年12月我们从家乡来到兵营，第一个接触到四个兜的就是连长李福祥。我记得那时连队刚刚扩编，程本友、邹守明虽然算要提干，可是命令没有下来，依然是两个兜，许贵华探亲回家了，张宏佑去江西南昌带兵了，连队里就乘下司务长、指导员季兰庭和夏志荣这四个干部，而带领出操的领导就是连长。初到连队听连长说话简洁明了，没有一句废话。黝黑的脸庞精神抖擞，吃饭、走路就是电影里的军人气质，而季指导员就完全是机关干部模样，两个人在气质上有根本性的区别。在初到连队新兵训练时压根不敢和连长多说一句话，见面了仅仅叫声连长而已。记得在12月中旬，我们到达部队10天左右的时候，突然有一天让所有如东籍新兵跟着连长去医院复查身体。我们这些新兵初来乍到的，对于复查身体不知道什么情况？以为是必须的程序，就无条件跟着连长走了。在医院外面叫一个进去一个进行复查，奇怪的是我自始至终没有被叫，而施卫京被叫好几次。我在外面冻得直抖，心想这医院怎么就不查我呀？我冷啊！搞了半天结果出来了，连长郑重其事地告诉施卫京，你是体检走后门了，你先天性腰椎脱位，不适合训练，要退兵。因为才来部队10多天，我也不认识施卫京，施也不认识我。这退兵要是真的退回，对于施卫京个人还是蛮大的打击啊！这个时候戴国华、张和都因为认识施，就到连长那里帮着说情，连长不为所动，坚决要退，说侦察兵训练很苦，他的身体不适合。于是，这些如东老乡找到我，让我去连长那里说说，当时我也不知道天高地厚，跑到连长那里帮施卫京说情。我说连长，施卫京报名参军是立志保卫祖国的，身体不适应是事实，可是他除了训练艰苦的不行他可以做其他工作，连长问我能干什么？我说哪怕是开个摩托车、烧个饭、吹个军号、做个后勤还是可以的。当年黄继光不过是个文书，他轻伤不下火线去挡住了枪眼。董存瑞在没有支架的情况下托起炸药包让大部队赢得了胜利。你连长能让他不回去不也是爱兵如子的具体行动吧！连长笑着对我说：谁教你的理论？还一套一套的。他说既然这样，好吧！留下，不退了。施卫京就这样留下了，可是身体里的脱位没有好呀！过了元旦，连长想方设法让施卫京去九团学习吹号了。这侦察连何时需要吹号啊？完全是连长从实际出发爱兵如子的具体行为之一。

我和连长相处时间虽然很短，但是，连长对我的帮助也许比别人多少年兵的都多。那是1980年春训开始后，我因为身体素质差，来到部队不是不刻苦，是刻苦后也难以达到侦察兵的训练标准。记得有一天晚上他喊我到大礼堂边走走，没有说什么大道理，而是给我讲了一个阿拉伯的故事。他说：过去有一个哲学家要渡河，看到一个船夫撑着船，他就上了船。上船后他问船夫，你懂数学吗？船夫说：不懂，哲学家说：那么你失去了你一半的生命。哲学家接着问船夫：你懂哲学吗？船夫说：我不懂。哲学家说：那么你失去了你一半以上的生命。正说着，一个巨浪打来船翻了，两个人同时掉水里了，船夫问哲学家，你会游泳吗？哲学家说：不会。于是船夫说：那么你就要失去整个生命。连长用这个故事告诉我一定要刻苦训练，掌握军事本领到战场上才能生存，才能战胜敌人。如今几十年过去了，这个故事一直在我脑海里储存着。我在工作中就是一切从实际出发，不带半点马虎，我想这也是成就了我在商海里没有呛水，受用终身的原因所在。

二、倾听战士心声科学训练带头人

      今天在群里有战友发了一张照片，是连长坐王和根班长摩托车的。看到这张照片我没有办法不想起1980年的金宝明事件。那是1980年夏，连长在金华留守，营房里有一批战友要考军校，连长就负责他们，同时还要为师首长提供侦察兵在对越作战中的一些情况汇报。突然，蒋堂农场训练地传来金宝明溺水身亡的消息，连长心急如焚，火速赶往了蒋堂野营训练基地负责。那个时候正值副连长带着潘建明护送金宝明骨灰回如东了，游泳这个训练科目怎么进行？排长和指导员的意见是继续游泳科目训练，可是，不会游泳的战士受金宝明牺牲影响后抵触情绪加大，遗憾的是部队里说怎么就必须怎么。即使不科学、没有道理也要执行。这个“理论”蔓延着整个连队，可是人是有血有肉有灵魂的，就是猴子看到杀鸡还怕呢，何况是人？廖振添看到这样不讲科学、没有道理的瞎指挥彻底失望了。于是选择了逃亡，在不声不响的一个周末离开了营地回到了江西龙南老家。这个时候对连长来说亚历山大，刚刚死了一个，送骨灰的副连长没有回来这里又逃跑一个，都是因为游泳问题。怎么办？连长一个头两个大，我记得在廖振添逃跑后的第二天的晚上连长找我谈心，那时我年轻啥也不知道，直接和连长说这样的训练是不是可以换换？连长问我怎么换？我说游泳是侦察连传统训练科目是没有错，但是不是侦察连一尘不染必须训练的科目，连长你经常说从难从严从实战出发，我们是不是可以在摩托车上打行动中的靶？一是我们摩托排有现成的摩托车，二是我们在野营基地有场地优势，完全可以打造一个新的科目训练。连长觉得我说的想法很好，可以考虑，于是没有多久我们就开始了摩托车行驶中打移动靶。记得我的班长宋大选和我说：“都是你想的好事，你枪端稳了，不要一枪把我开摩托的打死，我今年就退伍了，还想活着回去呢”！连长听了我们战士的心里话搞了这么一个的“创新”科目，无意中引起了军、师首长的兴趣，并专程前来观摩。充分肯定了侦察连的创新做法。因为中间插了这么一曲，那一年的游泳考核也就草草收了场，这年年底安排我退伍，我的游泳也就中断了学习，至今不会。

三、儒将、人情味、为人胸怀坦荡

我和连长在一起时间很短，但是他为人处世胸怀坦荡是昭然若揭的。金宝明的去世虽然连长不在现场，也不是连长指挥训练的。但是连长一直跨不过这个人情坎，他自始至终觉得对不起金宝明，甚至觉得他负有领导责任。在2018年信阳聚会，我在阔别四十年后见到了连长，他包含深情地和我说：“我在有生之年如果能去如东，我一定要去看看金宝明”。“我对不起金宝明，我对金宝明的去世是有责任的”。这些话我听着、想着、记着。我觉得连长虽然笑容不多，可内心绝对不是铁石心肠，而是侠骨柔肠。于是，在2019年我安排了一次侦察连如东大聚会。连长听说如东聚会让儿子建军开车近千公里来到如东，看望了分别四十年的侦察连老战士，也去了金宝明墓地进行了纪念活动，了却了连长埋藏在心理四十年的心愿，从这一点就看到连长对战士暖暖的人情味。连长在《重逢》里说：

星散于天南海北的战友呀  

我多想再见到你们呵

在有生之年再见上一面  

再见见面  说说话  

无一丝功利诉求

玉壶冰心

晶莹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