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德国著名乐队Rammstein（战车）推出了一张名为“Mutter”的专辑，这张德语大碟延续了他们从1995年开始的成功轨迹，在发行首周即登上德国专辑排行榜冠军。

在其它欧洲国家，“Mutter”同样是上榜专辑。这的确是一个很惊人的成绩，因为专辑中11首歌均是用德语演绎，而且我们不难发现贯穿整张专辑的情绪是极端病态、扭曲甚至是恶毒的，虽然这群肌肉型音乐家们的表达方式是强悍有力的那种……

我得到这张封面为婴儿脸的专辑应该是在2001年的冬天，当我将它完整听完一遍之后，就完全被迷住了。虽然我根本不知道主唱Till Lindemann在唱些什么，而歌单上的单词我只认识一个，那就是“Mutter”，那时我以为那是英语，于是我总在猜想他们在抱怨着什么呢？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自己完全弄错了——原来“Mutter”是德语，是“母亲”的意思，原来Rammstein主唱Till Lindemann一声又一声呼唤着的是“母亲”……

“母亲，我无法去吸吮任何一个乳头，而且没有一个藏身之所；也没有人给我一个像样的名字，唯有父亲般的仓促,却没有精液……”

“母亲，一条蛇寄居在她的肺中；而在我的前额,有一块胎迹；我用刀刃去亲吻它,将其挖去，那疼痛,简直可以让我死去……”

我记得那天我哭了，当我一边看着这些歌词，一边反复听着那首“Mutter”，那之后我就像精神失控似的，开始同Till Lindemann一起不停地喊着“Mutter”……

曾经听很多人说Rammstein的音乐最适合在享受性爱时听——他们说在Rammstein性感且强悍的工业金属音乐的伴奏下，有可能得到一种无与伦比的高潮体验。

当然，上述观点可能只是玩笑之语——当我听那首“Mutter”时，并不会有很强烈的与性有关的欲望，而只有那种希望能被某个女人紧紧拥抱的欲望，然后在Till Lindemann那如撕心裂肺般呼唤母亲的歌声中，想象我整个人已经回到母体中……

你是否也有过这样的愿望呢？在那些极端空虚的时刻，想爬到一个想象中的母亲的怀抱中，爬回到母体内，蜷缩在母亲的子宫里……

这是不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愿望呢？瑞士精神分析学家S·方迪在其著作《微精神分析学》曾对此加以描述。

通过对他人的微精神分析，S·方迪发现人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心理生物结合的需要，这一需要往往表现为一种幻觉或欲望，即：“先将头，然后再将整个身体进入性活动伙伴的身体内，这中幻觉和欲望往往‘以局部代替整体’的形式象征性地得到实现……”

而且S·方迪发现，接受分析者的自由联想，均无一例外地与“母亲”有关，《微精神分析学》书中转引的一位男性接受分析者的叙述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

“……有时……我试着把一只脚或一只手放进我妻子的阴道里……我真想全身都钻进去……缩进她的子宫里……就像当年在我母亲肚子里一样……”

母亲的子宫，正是那里，我们都来自于那里——而在那之前呢？我们则可能只是一些飘浮于宇宙星际空间中的星尘，随后我们变成父母梦境中的影子，就像一位接受S·方迪微精神分析的精神病学家所叙述的那样：

“……我的父母在黑暗中交媾……我在他们的梦中成形……他们的梦吞食我……我为了能够拥有属于我的夜……而吞食他们的梦……我的一时的梦把我推向世界……使我能够吃喝……使我成为加尔文派教徒、印度教徒……细木工、医生……在黑夜中……使我创造、杀害……一夜又一夜……一个梦接一个梦……为了能够忍受白日……忍受生命的装模作样……

……为了忍受从星系来到我父亲的睾丸里……

（两分钟沉默，然后：）

……真好笑，太可笑了……

（大笑，然后沉思地：）

……太可笑了！……这些睾丸……吊在我母亲身体的外面……这些完全可以替换的睾丸……吊在洞开的阴户外的尾巴……魔鬼样的阴户……在无底的黑夜之上合上了口……我不禁问自己：永远不再张开的阴户会变成什么样子？……

（两分钟沉默，然后：）

……死人的阴户变成了什么？……”

这似乎是一段有魔力的叙述文字，当我第一次阅读到这段文字，忽然有一种前世今生甚至是来世的命运都被其洞穿的感觉。

原来我只是来自遥远星系的星尘，经过几百万年或者更久的飘浮来到地球，来到我的父亲的睾丸中，之后我成了母亲子宫里的食肉动物，之后我来到这个世界，变成一个在白日里装模作样的人——几十年之后我会死去，再次变成星尘，飘回至遥远的星系，再次飘浮几百万年，几千万年，甚至是几千万光年，飘至海王星或是冥王星，飘至银河系的边缘，飘至所有时间和空间的尽头……

同我们在遥远星系飘浮的时间相比，我们的生命真的是太短暂了，短暂得就像法国作家帕·莫迪亚诺小说《暗铺街》中最后的描述：“黄昏时分，一个小姑娘和母亲从海滩回家。她无缘无故地哭着，她不过想再玩一会儿。她走远了，她已经拐过街角。我们的生命不是和这种孩子般的悲伤一样迅速地消逝在夜色中吗？”

            附Mutter中文歌词：

那些衰老的孩子们流着泪水，我把他们拴在苍白的发丝上

然后将潮湿的锁链抛入空中，并期待我会有一个母亲

因为这里没有一丝阳光会沐浴我，没有一个可以让我吸吮的乳头

只有一根刺入我咽喉的管子，我的胃却没有连接脐带

母亲，我无法去吸吮任何一个乳头，而且没有一个藏身之所

也没有人给我一个像样的名字，唯有父亲般的仓促,却没有精液

今晚,我要诅咒，为从未给予我生日的母亲

我将把疾病寄去，之后让她在河水中浸亡

母亲，一条蛇寄居在她的肺中；而在我的前额,有一块胎迹

我用刀刃去亲吻它,将其挖去，那疼痛,简直可以让我死去

母亲，一条蛇寄居在她的肺中；而在我的前额,有一块胎迹

我用刀刃去亲吻它,将其挖去，那疼痛,简直可以让我流干热血

直到最后死去——母亲,给我力量!

                           ——“Mutter”Rammstein（德国战车）

（很久以前写的东东，那时还挺愤青，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