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松绑自由地选择喜欢的那一款
刘称莲
有些传统文化会成为规条,束缚着人的思想和行为。
很多年,我一直留长发,也不爱去理发馆。每次都是头发长得实在不行了才去修剪,如今白发越来越多,也是实在白得看不过去了才去染一下。
以前,我总以为是我嫌麻烦,毕竟烫一次头发要好几个小时,染发也要个把钟头的。实际上,如果只是剪个头发倒是很快,半个小时就能搞定,可我也总是拖呀拖的。
昨晚开视频会议,看到有位朋友剪了头发,就聊起来关于剪头发的话题。我突然发现怕麻烦只是我不爱去理发的表层原因,恐惧才是根本原因。
过去,在我的家乡,有一个口口相传的文化:女孩子要12岁才留全头。也就是女孩子12岁才可以保留所有的头发,在此之前则要剃掉一部分头发。通常是从头顶往下留,下面的头发则要剃掉,每年多留一点,到12岁留下所有的头发扎辫子。
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这个文化传统的意图是什么,但过去就那么一代一代流传。
我出生和成长的年代,村里的有些家长已经不再遵循这个传统,从小就给孩子留全头发,给她们扎小辫了。可我妈不是她们中的一员,她不让我留头发,在我记事已经知道美的时候她还给我剃头。过一段时间就要把下面的头发给剃掉,只留头顶上的那些头发,然后扎一个朝天揪或者编两个小辫子。我不想留那样的头发,我想跟那些小伙伴梳同样的头发,可我又做不了主,总是到了一定时间,妈妈都要给我洗头剃头。每次我妈给我剃头的时候我都抹眼泪,还被呵斥不许哭。那种不能为自己做主、被迫接受安排的无能为力的感觉伴随很多悲伤在内心被压抑了好些年。
顶着这样的发型出门,看着那些伙伴,一方面感觉自己很丑,另一方面还有一种很深的羞耻感。
大约小学三年级,妈妈终于允许我留头发了,从此我也开始了不愿意剪头发的经历。多年来,就高中时留短发时间长,那是考虑节约臭美的时间,把更多的时间用于学习。其他时间有过几次剪短头发的经历,也是很快就又留起了长发,这样可以少去理发馆剪掉我的头发。
写到此处,我可以连接到每次去理发馆当理发师的剪刀在我的头上咔嚓咔嚓剪短我头发的时候我内心那种心疼的感觉。
原来我一直为那个无力的小姑娘捍卫着自己的一头黑发,久久不肯撒手。如今我知道了自己不愿意去理发馆的原因了,不是嫌麻烦,而是不情愿。既然如此,我就可以为自己自由做选择了。
我那出生在20世纪20年代末的妈妈,13岁就嫁做人妇,结结实实是一个旧式女子。她对传统文化的遵循几乎是愚昧地遵从,不去思考她也没有思考的能力。也许她对我头发的态度除了这一点也还有别的原因,比如好梳理、比如不容易长虱子等等。如今她已经去世这一切都无从考证,但我知道她对我的爱也是结结实实的,毋庸置疑。我真的可以放下她所做的事情,因为如今我也为人母,我明白她无意伤害,是我感觉受伤了而已。我也可以拥抱那个感觉受伤的小女孩,她无论以什么形象出现都是可爱的。她讨好、她叛逆都是为了表现得更加可爱而已。如此可爱的她值得我来爱她、允许她给她自由和自主的权力。
这么多年留长发,我知道长发适合我,这样显得柔媚;我也可以选择尝试其他的发型,也许年过半百短发会显得干练。总之,我的头发我做主,去留随我。
如果说到家庭教育这也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童年期家长如果不能细心地体察孩子的内心需求,一味把自己认为好的东西强加于孩子,对孩子的影响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如果创伤比较大,孩子得消耗很多的能量在这个上面,对生命质量的影响真的很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