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望孙先生
(2022-04-17 18:24:01)分类: 散文画廊 |
拜望孙先生(5810字)
文/张林
妻非要今天上安达,已经计划好些日子了。她要买衣服,还要给老姐拿杀好的鸭子和大鹅。我决定陪她去,主要的想法是:去拜望孙喜伦先生。他主编文学副刊,没少编发我的稿子;每篇稿子的编发,都浸润着他斧正的心血。一想到他,我就对他心生敬意和感激。
一早起来,天灰蒙蒙的,还零星地飘着雪花。穿着羽绒服,在于德本小卖店处等车,我都感觉脖后生风。七点刚过,车就上来了。车上没几个人,上车随便坐哪儿都成。
售票员是个小女子,二十啷当岁。和妻搭着话,没有给我和妻起票的意思。仔细瞧去,我有点面熟,但叫不出名字。悄声问妻,她答是我教过的学生。妻这么一说,我倒忽然有了一点儿记忆。在她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我赶紧掏钱起票,咱决不能白坐人家的车。她起初不收,但我还是把钱递给了她。车上叔伯二哥家的亮子要给付钱,被我和妻拒绝了。
一路上,妻倒是跟亮子搭了几句话,无非问他现在在哪儿干活呢,今年能挣多少钱,处没处对象等一些琐事。亮子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子,主动地问这问那,我除了“嗯”几声,没发表任何观点。
妻有点儿晕车,在努力控制自己,上车前,如果不吃晕车药,早就吐到车上了。我也有点不适,尤其一停一走,早上只吃了几口蛋炒饭,空空的胃,更不经折腾。我的头也有些晕,强撑着身子坐在靠背椅上。
身后座位上的柴宝军吞云吐雾,让我很心烦,时不时地挥动手掌驱之。我不吸烟,对烟很敏感,而在许多场合,我又常常无奈地扮演间接吸烟者的角色。间接吸烟比直接吸烟害处更大。抽一支烟少活五分钟。许多时候,我尽量减少烟民们客观上给我造成的伤害,当然,主观上,我并不反对人家吸烟,我认为,存在即道理。不过,人们在公共场合,也真应该讲公德,而讲公德,最本质的就是尊重他人的存在。
到安达,我和妻都在住院处下车。因为去老姐家,在住院处下车最近。只有把妻安置妥当,我一个人才会该去干啥就干啥,一无牵挂。
在车上,我已和老姐通了电话,老姐坚持说她要在八点半左右下楼,在道口接我们。我说不用。我们一下车,我就见老姐在街口撒摸,我示意妻望去的同时,老姐也见到了我们,一身皂的老姐,一脸笑意地奔向我们。
老姐热情地招呼我也上楼暖暖身子再上街办事,我拒绝了。我笑着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把亚杰(妻)交给你了,余下的时间,我自由了,我要拜望一位朋友,有事电话联系。”妻在一旁随声附和。老姐见我有要事办,没再坚持。望着她俩有说有笑渐渐远去的背影,我感到妥帖、踏实和温暖。我先要把两件无关紧要之事办完,用最短的时间。
我首先去了电脑商店,依照单位同志姜亚东给我写的条子,把两张光盘买到了。一个是windowsxppropz,一个是office2003sp2。很顺利,只走了两家商店。以后,电脑做程序就方便多了,免得去别人家借。
从电脑商店出来,给大庆晚报安达分社的记者慕蓉丹打了电话,可惜她不在报社,说她在一同学家,准备求同学把她的电脑重新装一下,说她的电脑“瘫痪”了。她告诉我一会儿回单位给我打电话,让我先办别的事,她一再讲中午她请我吃饭。
放下电话,我决定现在就去报社,取一份报纸后马上去拜望孙喜伦先生,因为拜望孙喜伦先生才是我此行安达的真正目的。别的事,只是顺便。再说,我又怎么好意思让一位年轻的女记者请我吃饭呢?
大庆晚报安达分社在六道街南,在交通银行右侧第一个大门往里走,南侧的一排小房子就是报社办公地点。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走进中厅,往里拐,见第一个屋的门虚掩着,听见屋里有很小的说话声,我便敲了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屋里靠窗,一年轻女性坐在靠背椅上,正坐在电脑桌前上网,看上去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有点儿像以前的同志张洪微。她问我找谁?我自报家门,我是老虎岗的张林,请问谷淑敏记者在不在?她含着笑说道:“张林,我知道,经常给我们的报纸投稿子。”中年男子听说我找谷淑敏,他热情地给我倒了一杯热茶,让我稍等,说他去叫谷淑敏。他开门出去,在走廊,声音很大地喊谷淑敏的芳名,可惜,谷淑敏记者不在报社。我没有立即告辞的意思,说自己找谷记者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以前有过联系没见过面,到报社看看,取份报纸就走。中年男子给我找到报纸,向我介绍那女的,说这是我们报社的副社长,那女的自我介绍,我叫张春燕。握手之后,中年男子插了一句“笔名村言”。我含笑惊讶道,笔名村言我可太熟悉了,我以为是一位男性呢。他俩都笑了,中年男子说,许多人都以为村言是男性。我对张副社长说,有好久没见到你写的新闻了。她解释说,现在不下去采访了,采访的任务都是记者下去跑。
张副社长知道我是当老师的,很自然地同我聊起农村学校的事,没五分钟,她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安达三中一个初三学生家长打到报社的,向报社反映初三的一个政治教师把她家的孩子打坏了,孩子的脑袋迷糊,现在在市医院治疗,已经两三天了。只见张副社长记下联系地址走出屋,可能是安排记者去采访。就在节骨眼儿,我电话联系到了孙喜伦老师,孙老师得知我今天特意来安达拜望他,很高兴,说他现在在市政府政协办公室呢,让我马上过去,还说中午再约几位文友聚一聚,说他请客。提到他请客,我从心里感到自己此行的唐突,怎么好意思让孙老师请我呢?
与孙喜伦老师虽未谋面,但我们神交已久。这些年,通过电话、博客留言乃至文章的交流,我感到了他是热情而善良的,对朋友,能坦诚相待,没功利心,做事认真,为人为文皆朴实厚道。
从报社出来,我恨不得马上见到孙老师,我打车直奔市政府。原以为,市政府都搬到八卦城办公了,可孙老师在电话中告诉我,政府的许多部门还在原来市政府办公楼办公。孙老师说他在前楼一楼最西边的办公室等我。
我怀着跳墙的心境跨过市政府的铁大门,在甬路上没走几步,身后一着装男士从门卫室出来,问我找谁,我说找政协的孙喜伦。他问约好的?我答是。他一挥手。一边往里走,一边心在想:政府大院就是不同于其它地方,有戒备,不过,也没有想象那么森严。现在,政府职能已经转变为服务型政府,处处体现了以人为本的人性化管理。政府大楼外观朴质,也没想象那么挺拔、招摇和扎眼。
走进大楼中厅,里面很静,刚要往左拐,就见东侧值班室一个小窗拉开,一人问我找谁,我说找政协的孙喜伦,他说在一楼往里走北侧第一个屋。来到门前,门虚掩着,里面有说话声。我轻敲了一下门,随着一声“进”,我推门进去。偌大的办公室只一个人,正在接听一个电话,见了我,示意我坐在床上。我猜想这一定是孙喜伦老师。我侧着脸,向他望去,个子不高,微胖,干净的休闲装,没一点儿褶皱,一脸的慈祥。他见我坐定,跟电话那头的人讲,一位文友来访,咱们以后再联系。
孙老师放下电话,没和我谈文学,他除了给我找《政协会刊》和《大平原》杂志,就是找赠予我的几本书,接下来就是电话联系一些家住市里的文友,电话开头第一句就是“老虎岗的张林来了,中午我请客,大家聚一聚。”初次见面,孙老师就当我是很熟悉很重要的一个人似的,我顿时没了距离感,我的心里也忽然有种感动。
电话中联系的几位,我都熟悉,更熟悉他们的作品,见过面的有两位,一位是群众艺术馆馆长王立东,王立东老师说他在望奎参加一个书画展恐怕回不来,托孙老师向我表示歉意;另一位是市福利院院长李德军,说他已回家乡老虎岗吃猪肉了。
在政协办公室,晚报分社的记者慕蓉丹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中午她请我,说上午有一个采访任务暂时走不开。听说是慕记者的电话,孙老师接了过去,邀请她中午过来说他安排,电话中,慕记者说不一定,如果可能,再联系。
快十一点时,同孙老师从市委大院出来,他当然已经计划好了去哪家饭店,沿途过了几道街,到利达医院,想把他随身携带的一个文件袋给了利达医院院长,可院长不在,他托财务室一位男子代转。
从利达医院出来,路遇几只“京巴”冲我们“汪汪”,孙老师童心未泯,对小狗的喜爱不亚于我,只见他俯下身,伸手逗弄汪汪不止的小狗,口中说道:“汪汪咬人,不是你该做的事,你应该做的是如何讨人喜欢成为人们的宠物。”语言诙谐耐人回味。从孙老师的一些细微的举止言谈中,我正一点点地走进孙老师真实的内心世界。
平时,拜读孙老师的散文,已成为我业余读书生活的一部分。孙老师的散文,人文与自然景观的有机结合,厚重的历史积淀和全景式的心灵体验,引领读者穿行于历史与现实的时空。通过对民族文化精神的深层挖掘,弘扬人性的真善美。最近,他的第二部散文力作《触摸沧桑》出版了,这也是我专程拜望并向他表示祝贺的一个理由。
我随孙老师走进了一家饭店。
店面不大,但很清静。里面没旁的什么人,只有夫妇二人。男的在看报,看上去不是个粗人,我提到看书看报好,他说环球报最好,他一旁的妻子说每一年都要订两份报纸。提到报刊,我便有种兴奋感,我说环球报的价格不菲。
事实上,对报纸,我几乎须臾不能分离,我简直了如指掌。什么报纸哪天来,我都知道,就连邮政支局长李彦彬都很佩服。我每天都要亲自去邮局取报纸。今天周六来安达,不能上邮局,临走时我给儿子写了一个单子,一再嘱咐儿子把我写的报纸取回来。
女老板,个子高挑,说她爱看书。看得出来,她说话彬彬有礼,热情适度,有文化。进店后,孙老师去安排饭菜联系文友,我则坐下来,同这两位陌生的店主就像老熟人似的神聊起来。
这时,两个陌生人走进饭店,我以为是孙老师请来的文友,没等我搭话,他俩倒一下子认出了我,并热情地把手伸了过来,说道:“张老师!”原来,他们是我在文化中学教出的学生,其中那个个子很高,很胖的那位叫葛庆发。八九届的毕业生,学生的变化太大了,差不多二十多年了,我又怎么能认得出?借用一句古诗,那叫“物是人非事事休”。他俩好像同孙老师认识,葛庆发说他公司开业时,市政协还去三人剪彩了呢。孙老师问生意怎么样,他说现在生意不好做,我插了一句“万事开头难。”
孙老师请来的几位朋友陆续地上来了,我们上了二楼。孙老师首先向我介绍两位五十开外的男性,坐在孙老师上首的是市政协秘书长政协办公室主任叶富省,坐在我下首的是市检察院的王龙(化名);两位灿若鲜花的年轻女士,没等介绍,便站起来同我热情地握手说道:“张林老师你好,没见过面,但在博客上见过张老师的照片。”她们一位是李琴(化名),一位是袁春梅,都是我很熟悉的芳名。落座后,菜上来之前,大家便像久别重逢的朋友似的,无拘无束地聊了起来。
在安达,爱好文学并坚持文学创作的,是一个较大的群体,虽然大家都是业余写作,却更能内心敬畏文学,故而大家都很认真,并一直坚持,一点点深入下去。我们都工作在不同的岗位,都生活在相对比较狭小的天地,但写作上却没有局限了我们各自的目光。厚实的积累,让我们超脱,我们的作品不粘连于浅薄的赞颂,追求的是本真的表达,生活展示给我们的是多个侧面。我们都在服从内心的指令,为各自独有的体验躬身,营造出多彩多姿的文学画卷,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加可贵。似乎在文学之外的我们,取得了更接近生态的亲近,因此,我们的作品里有烟火气,但绝对没有跟风和俗气,我们的方法是自己的,这样反而创作的路子走得更宽,成就了个人的,个性的特色。应该说,我们都是幸福的。
与在座的诸位,都是第一次见面,我不可能像他们那么随意。他们讲各自的生活经历,谈各自的诸多看法,我大都含笑应着,尽管我也时不时地插一句,但也尽可能委婉一些,恭维一些,根本不可能有逼人的力道和睿智,我在努力克制并包裹着真实的自己。
只有谈文学,谈一些现代作家作品,抑或是谈学校,谈老师,谈学生,谈对孩子的教育,我才游刃有余,可我毕竟是客人,其他诸位才是主人,我不可能畅所欲言。与其他三位男士比,我没人家资历深,他们都在政界摸爬滚打数十年,我和他们不可能顺利交流。倒是两位女士,对孩子的话题更有兴趣。
李琴的儿子正读初二,在四中读书,她说,她的儿子上学太早,玩心有余,学心不足。在学习上挺犯愁,她直言说孩子学习不好,还举了她儿子贪玩的例子,说孩子都初二了,会折下校园里的一个树枝,往树上扔,掉下来再扔上去,就连老师都说她的儿子跟小学生的玩法差不多,和他的年龄极不相称。我说孩子难得有一颗童心,有颗童心才会有真正快乐的生活,再说,早熟必生苦涩,什么都懂,像个小大人,不是什么好事,心清如水,才能专心学习。孩子的学习,当家长的也不能着急,所谓欲速则不达,家长要多引导,多鼓励,不要一味指责。
袁春梅在“北引”工作,业余时间进修法律,是个有抱负的女性,不太爱参加应酬性质的饭局,难怪叶富省当着大家的面都说她不是每请必到,建议她不要太要强,学法律也要考虑它的实用性。就连王龙也说,二十多科,还有八科没过了,不学下去她又感到可惜,说袁春梅那叫骑虎难下,王龙打趣说,袁春梅现在干脆不如说是骑“龙”南下了。王的一句哈哈,把大伙都逗乐了。提到孩子,袁春梅格外感兴趣,她的女儿在和平小学六年级读书,很出色,母女关系极好,她也确实是一位出色的母亲,在教育儿女方面也相当有办法。她说有一天晚上,女儿要躺在地上望星星,她很高兴,也就一同陪女儿躺在地上望星星。袁春梅和女儿的那种平等,朋友式的关系,对孩子的健康成长是有帮助的,我对她的一些做法,给予了太多太多的肯定,尽管叶主任和王龙一再说她应该实际一点,作为一个女性,不要有太强的事业心,相夫教子最重要云云。
整顿饭,战线较长。大家的无拘无束地神聊,话题很广泛。酒桌上,除我外,其他五位,包括两位女性,都喝了白酒,我坚持没喝白酒,只喝了啤酒。如果连啤酒都不喝,怕扫大家的兴致。
我看表,都下午三点了,可不能再拖了,再继续下去就没回家的车了,我建议马上结束战斗,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叶富省主任诚意地劝我住下,晚上他请我。我拒绝了他的好意。我不能欠他人太多的人情,那样我的心里会觉得很不安。本来,这次来安达,我是拜望并想宴请孙老师的,可最后是孙老师算的账,而我,只能以实为实,算是欠了孙老师一个很大的人情,只能以后找机会补偿了,好在来日方长。
从饭店出来,我们互相道别。我径直奔车站。文化的车三点半发动,我赶紧上了一趟厕所。喝了差不多两瓶啤酒,一坐三个多小时,小腹早已鼓胀难耐。
在车上,我给老姐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已踏上了回家的客车。老姐告诉我,留亚杰(妻)住一宿,好不容易来,明天回去。意料之中的事。这趟车,是个大破车,车上汽油味很浓,客车走走停停,我有些晕车。我强忍着,一个大男人,晕车,真有些难为情。下车后,冷风一吹,反而恶心得不行,我在道边吐了几口秽物。到家,儿子已把屋子烧得暖暖的,只是还没有做饭。
晚上七点半,在电视连续剧《情锁》播出之前,给妻子打了电话,说了一些没用的(就是开了几句玩笑),算是到家后回个电话报个平安。
(根据2007年12月1日的日记整理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