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三经指南(新标点版)
(2024-01-13 15:57:12)分类: 圣贤遗教 |
卍新纂续藏经第 37 册 No.
0675
佛祖三经指南(新标点版)
No. 675-A
佛祖三经指南序
禅家有所谓佛祖三经者,不知昉自何时,然传习已久,大都少高远广博之谭,皆日用切近之诲,不过防浮情,诫邪业,而轨之于正道,是学佛之初门,而迪蒙之宝训也。凡为僧者,不可不知。正如为山九仞,功必始于一篑,若舍一篑而谈九仞,虽童稚亦知其必无成也。近世禅流,浮慕高远,耻谈卑近,见此等书,辄掉头弗顾,妄以为上根上智,不屑及此也。不知上根上智,正不妨兼修中下。如饮光尊者,一笑传衣,称宗门第一祖,而力行头陀,终身不舍,岂根智之弗若哉?今此辈根智,视饮光为何如也?不过妄情难制,乐于放逸,故托言高远,自便其私,吾知其必自暴自弃而已。兹霈子初注是经,用为末学指南,会意发挥,亦自明畅,其亦有一篑之思云。
鼓山永觉老人题于圣箭堂
no.675-b自序。
佛祖之道,高而无上,深不可测,然造之必有门,行之必有渐,求可为蒙学之指南,作千里之跬步者,其唯三经欤。昔世尊始成道,机缘未熟,不堪大法,于是于鹿苑中,隐实施权,循循善诱,三乘五乘咸备焉,四十二章是也。诸乘既经,法华开显,如来出世事毕,于是于双树间,唱入无余涅槃,扶律谭常,以为最后深诲遗教是也。是二经者,时虽有始终,意实无二轨,但始则近而详,终则严而切,防妄情流逸,峻正法藩篱,谓非如来开物之妙权,群机必由之要道乎。第去圣既遥,根器日劣,往往出家之士,亡失正因,于如来大师始终明训,不啻秦人视越人之肥瘠,所以圆颅方服,虽类乎僧,而实去婆罗门不远,此沩山警策所由作也。盖其言拨乱反正,儆俗救弊,深得先佛之遗旨,可翼二经于不坠。故古德合之,目为佛祖三经,以传于世。使后之学者,于佛祖高深之道,知所造诣,不至堕于匪类,废于半涂,则其为益岂不大哉。(濡)弱冠始礼老和尚于荷山,和尚愍其愚钝,首授是经,且俾力行,迨今十余年所矣。出入禅讲,孜孜矻矻,不至于畔道者,此三经力也。顷因山中无事,客有扣余者曰:昔大洪遂禅师于兵火之余,草衣木食,为学者释三经,其言简,其理精,盖所谓药因救病出金瓶也。今去大洪之世五百有余载,而世道法道交相为病益烈,子能发其蕴以药之乎?余唯然起曰:是余之志也,乌敢饰让。于是顿忘孤陋,黾勉从事,凡期月而藁成,自署名曰指南。盖欲使始发意者,知所向往,不至迷误失错,入于险道耳。若其药病与否,则余盖不暇计云。
旹岁在乙酉春王正月上元日序。
凡例四十二章经,遂师所解之本,视藏本为少异。竹窗尝辩之,谓遂师之本,文义俱畅,而藏本颇为未安,故今亦宗遂本。遗教经,马鸣有论,孤山有疏,世不传。近所传者,宋净源法师疏论节要而已。而云栖和尚尝为之补注,今凭之以作解。沩山警策,言似近而意实远,文似复而脉实贯。近为注者,凡一二家,殊多浮泛,不达作者之心,故余僭更注之。云栖、竹窗谆谆于四十二章佛、遗教二经者,凡数节,今录其一以见意,曰:汉明帝夜梦金人遣使天竺,得佛经四十二章,此圣教东流入震旦之始也。今以其言近,僧不持诵,法师不升座为人讲演。夫此经言不专近,有远者,有言近而旨远者,人自不察也。又遗教经,乃如来入灭最后之要语,喻世人所谓遗嘱也。子孙昧祖宗创始之来源,是忘本也;子孙背父母临殁之遗嘱,是不孝也。为僧者胡弗思也?愚按:二经实末法救病之良药,不可忽!不可忽!唐太宗施行遗教经,敕其劝勉僧尼,辞意恳切,因附载于此,以见圣主护法之意云。敕旨法者,如来灭后,以末代浇浮,付嘱国王大臣,护持佛法。然僧尼出家,戒行须备,若纵情淫佚,触涂烦恼,关涉人间,动违经律,既失如来玄妙之旨,又亏国王受付之义。遗教经是佛临涅槃所说,诫勒弟子,甚为详要。末俗缁素,并不崇奉,大道将隐,微言且绝,永怀圣教,用思弘阐。宜令所司,差书手十人,多写经本,务在施行。所须纸笔墨等,有司准给。其官宦五品已上,及诸州刺史,各付一卷。若见僧尼行业,与经文不同,宜公私劝勉,必使遵行。(出文馆辞林)
no.:675-1佛祖三经指南卷上
富沙释道霈述
佛说四十二章经
佛凡说经,皆有缘起,或因一事为一人升座演说。至于立名,或立一名,或立多名,如楞严、净名等是也。唯此经是佛初成道时,寻常日用中,随机开导,非止因一事为一人也。故其问教义,大小顿渐不一,其说亦无有定名。后经家约章立之,其章凡四十有二,故名佛说四十二章经。佛能说教主四十二章所说之法,七种立题中,则人法立题也。按六离合释,是佛所说之四十二章经,则依主带数也。又四十二章即经,则持业带数也。经如常解,具四义,谓贯摄常法也。
后汉。迦叶摩腾。竺法兰同译
后汉、东汉也。按梁高僧传云:摄摩腾,本中天竺人,善风仪,解大小乘经,常以游化为任。昔经往天竺附庸小国讲金光明经,会敌国侵境,腾惟曰:能说此法,为地神所护,使所居安乐。今锋镝方始,曾是为益乎?乃发誓亡身,躬往和劝,遂二国交欢,由是显誉。逮汉永平中,明皇帝梦金人飞空而至,乃大集群臣,以占所梦。通人傅毅奉答:臣闻西域有神,其名曰佛。陛下所梦,将必是乎?帝以为然,即遣郎中蔡愔、博士弟子秦景等往天竺寻访佛法。愔等于彼遇见摩腾,乃要还汉。腾矢志弘通,不惮疲苦,冒涉流沙,至于雒邑。明帝甚加赏接,于城西门外立精舍以处之,汉地有沙门之始也。时大法初传,未有归信,故腾蕴其深解,但译出四十二章经一卷。少时,卒于雒阳。腾所住处,即雒阳城西雍门外白马寺是也。
竺法兰,亦中天竺人。诵经论数万章,为天竺学者之师。时蔡愔既至彼国,兰与摩腾共契游化,遂相随而来。会彼学徒留碍,兰乃间行而至。既达雒阳,与摩腾同止少时,便善汉言。愔于西域获经,即为翻译,所谓十地断结、佛本生、法海藏、佛本行、四十二章等五部。后因寇乱移都,四部失本不传,唯四十二章经见在,可二千余言。汉地见存诸经,唯此为始也。昔汉武帝穿昆明池,得黑灰,问东方朔,朔云:不知,可问西域胡人。后法兰既至,众人追问,兰云:世界终尽,劫火洞然,此灰是也。朔言有征,信者甚众。兰后卒于雒阳,春秋六十余。译者翻字翻音,变梵语为华言也。
世尊成道已作是思惟:离欲寂诤是最为胜。住大禅定降诸魔道,于鹿野苑中转四谛法轮,度憍陈如等五人而证道果。复有比丘所说诸疑求佛进止,世尊教敕一一开悟。
合掌敬诺,而顺尊敕。
成道,菩提树下成无上道也。思惟,成道后三七日,观树思惟也。离欲寂静,即所思施权阐化之法,离欲令袪烦惑,寂静令证灭果,以二者是出苦之要,三乘之弄引,故云最胜住定。降魔者,佛始成道,魔来娆乱,故不起那伽而降伏之。鹿野苑者,古帝王养鹿之园也。四谛,谓苦、集、灭、道,即世、出世两重因果。五人者,以太子入山,父王思念,乃命家族三人,谓阿鞞提、拘利,舅氏二人,谓憍陈如、十力迦叶,寻访给侍,同学苦行。日食一麻米,或七日食一麻米,垂满六年,形体羸瘦,犹如枯木。菩萨自念:为灭邪外,自饿非道,我当受食,然后成佛。即从座起,诣河沐浴。有牧牛女,净居天劝令施乳糜,即取奉上,咒愿受食。五人见惊,谓为退转,各还所止,共修异法。佛既成道,因念五人缘熟,可为说法,于是至鹿苑中,为三转四谛法轮。陈如最初开悟,其四人亦相继而悟,佛唱善来,须发自堕,皆为沙门,证阿罗汉。比丘梵语,此云乞士,亦云破恶,亦云怖魔,以应果、上应供、杀贼、无生三义。世尊成道,佛宝也;四谛,法宝也;五人,僧宝也。三宝从兹住世,为人天第一福田。复有继五人为比丘者,如三迦叶、舍利弗、目犍连等,是皆久事外道,空无所得,既获遇佛,如闇得灯,如贫人得宝,故说自己心中所疑,求佛进止。世尊教敕,一一开悟,如下四十二章是也。又经无丰约,皆具序、正、流通,唯此经序中,括三分合为一章,盖别是一例,不同常途。自世尊成道已至而证道果,是序分;复有比丘至一一开悟,即正宗分;合掌敬诺而顺尊敕,是流通分。下四十二章,则别列正宗也。此属经家所序,非佛正说,故自别为一章。
佛言:辞亲出家,识心达本,解无为法,名曰沙门。常行二百五十戒,进止清净,为四真道行,成阿罗汉。阿罗汉者,能飞行变化,旷劫寿命,住动天地。次为阿那含,阿那含者,寿终灵神上十九天,证阿罗汉。次为斯陀含,斯陀含者,一上一还,即得阿罗汉。次为须陀洹,须陀洹者,七死七生,便证阿罗汉。爱欲断者,如四肢断,不复用之。
此示沙门法也。沙门梵语,此云勤息,谓勤修三学,息灭三毒也。辞亲出家等,沙门之实也。了境唯识,曰识心。知法即性,曰达本。悟五阴法,自性不生,今则无灭。本来涅槃,曰解无为法。常行二百五十戒等,沙门之行也。二百五十戒,详具戒本。进止清净者,谓谨洁无犯,皎如冰霜也。四真道行,谓四果证真之道行,略则戒定慧,广则三十七助道品等。阿罗汉等,沙门之果也。阿罗汉,此云杀贼,杀见思贼也。亦云无生,我生已尽,不受后有也。亦云应供,具智断功德,堪应人天大供养也。以具三明六通,故能飞行变化,出分段生死,故得旷劫寿命,德重道高,故住动天地也。次为三果阿那含,此云不还,于欲界寿终时,其灵神直往十九天,断上二界思,而证阿罗汉。十九天,色究竟天也。以欲界一地为一天,合色界十八天为十九也。次为二果斯陀含,此云一来,以欲界残思未尽,更须一上天上,一还人间,欲残思始尽,而证三果也。次为初果须陀洹,此云预流,已断三界八十八使见惑,而思惑未断,须于天上人间,经七生往反,始断欲界前六品,而证二果也。然预流一来,断证次第常途,皆同此说,惟今经独言即得阿罗汉者,盖是约利根言之,不由阶渐超证极果也。如四肢断不复用者,以爱欲乃三界受生根蒂,阿罗汉爱欲既断,无复受生之缘,喻如四肢既断,无复四肢之用也。
右经第一章
佛言:出家沙门者,断欲去爱,识自心源,达佛深理,悟无为法,内无所得,外无所求,心不系道,亦不结业,无念无作,非修非证,不历诸位而自崇最,名之曰道。
此为利根示顿教也。污浊心源者,爱与欲也。爱欲既断,则心源可默识矣。言心源者,一心之源,乃如来藏性也。实相无相,谓之佛深理。法本无法,谓之无为法。皆藏性之异称耳。此性如摩尼珠,浑体圆净,求其异相,了不可得。若有毫末许内外道业等可言者,皆未见道也。故道人之行履也,内无所得,以无内可得也。外无所求,以无外可求也。心不系道,以心即是道,系念乖真也。亦不结业,以尘境本空,根无所偶也。体本寂灭,故无念无作。性自天真,故非修非证。此岂待涉僧祇,历诸位,而后尊贵者哉。本不可得而名,强名之曰道。
右经第二章
佛言:剃除须发而为沙门受道法者,去世资财乞求取足,日中一食,树下一宿,慎勿再矣!使人愚蔽者,爱与欲也。
众生恋着此身,于财食睡三者妄起爱欲,欲起则智昏,爱兴故神昧,沙门受道可如是乎?故制沙门去世资财等。慎勿再者,叮咛之辞,谓此外不可复加也。使人下二句,出其过意,谓身心澹泊则志虑虗间,不为爱欲所愚蔽,庶几入道也。或谓是三者皆不能行,柰何?曰:不可妨他行者也。问:谁是能行者?曰:知无常者、知道者能之。
右经第三章。
佛言:众生以十事为善,亦以十事为恶。何等为十?身三、口四、意三。身三者,杀、盗、淫;口四者,两舌、恶口、妄言、绮语;意三者,嫉、恚、痴。如是十事不顺圣道,名十恶行;是恶若止,名十善行。
是恶若止名十善者,是以止为善也;不杀而护生等,是以行为善也。夫三界轮转,唯心所造,一三业也。纵之而为恶,种三途之苦因;反之而为善,熟人天之乐果。譬为治者,善化之,则寇贼皆为良民;不善化之,则良民将为贼子。是故举足动步,开口动舌,起心动念之间,智者当自慎之。
右经第四章
佛言:人有众过而不自悔,顿息其心,罪来赴身,如水归海,渐成深广。若人有过,自解知非,改恶行善,罪自消灭,如病得汗,渐有痊损耳!
无心越理谓之过。悔者,追悔前非,息心改行也。未预圣流,孰能无过?但愚者不悔,罪海转深;智者知非,心病渐损。
右经第五章
佛言:恶人闻善故来挠乱者,汝自禁息当无嗔责,彼来恶者而自恶之。
挠乱,如毁谤打骂之类,当无嗔责者。华严云:菩萨于他起嗔心,即成就八万障门。是知嗔之为害甚大。当恶来挠乱嗔心起时,当以佛知见禁息之,尚不见有己,况有人乎?自恶犹自害也。
右经第六章
佛言:有人闻吾守道,行大仁慈,故致骂佛。佛默不对。骂止,问曰:子以礼从人,其人不纳,礼归子乎?对曰:归矣!佛言:今子骂我,我今不纳,子自持祸归子身矣!犹响应声,影之随形,终无免离,慎勿为恶!
骂,犹谤也。佛诫恶人不可谤佛,以佛不受谤,祸还归自也,故设喻明之。声、响、影、形,喻因果不爽。
右经第七章
佛言:恶人害贤者,犹仰天而唾,唾不至天,还从己堕;逆风扬尘,尘不至彼,还坌己身。贤不可毁,祸必灭己。
佛诫恶人不可害贤,以贤者不可害,秪自害耳,故设二喻明之。
右经第八章
佛言:博闻爱道,道必难会;守志奉道,其道甚大。
博闻,犹多闻也。爱道,犹慕道也。多闻以慕道,则全是口耳之学,与道转远,故必难会。守志者,不为岐路所惑也。奉道者,一心在道也。不为岐路所惑,而一心在道,则道必可得,故其道大。
右经第九章
佛言:睹人施道,助之欢喜,得福甚大。沙门问曰:此福尽乎?佛言:譬如一炬之火,数千百人各以炬来分取熟食;除冥,此炬如故,福亦如之。
普贤十大愿,随喜功德其一也。功德不出六度,而布施足以该之,故惟云睹施道也。见他胜事,而心生憎嫉,则其罪无穷。睹人施道,而助之欢喜,则其福甚大。沙门问此福尽者,意谓此施福,既为彼随喜之而得福,则此人之福,不亦尽乎?佛为释疑云:譬如一炬之火,数千百人以炬各分之,或熟食,或除冥,而此炬之火如故。一人之福,数千百人随喜之,而皆得福。此人之福不损,但仗彼为增上缘耳。况又展转相传,其愈炽,则其福不愈大乎?
右经第十章
佛言:饭恶人百,不如饭一善人;饭善人千,不如饭一持五戒者;饭五戒者万,不如饭一须陀洹;饭百万须陀洹,不如饭一斯陀含;饭千万斯陀含,不如饭一阿那含;饭一亿阿那含,不如饭一阿罗汉;饭十亿阿罗汉,不如饭一辟支佛;饭百亿辟支佛,不如饭一三世诸佛;饭千亿三世诸佛,不如饭一无念、无住、无修、无证之者。
夫择田投种,自恶人至于三世诸佛极矣。然犹云不如饭无念住修证之人者,以其凡圣情尽,超诸格量,故其福独胜也。秪如此人,毕竟如何供养?金果早朝猿摘去,玉花晚后凤衔来。
右经第十一章
佛言:人有二十难:贫穷布施难,豪贵学道难,弃命必死难,得睹佛经难,生值佛世难,忍色忍欲难,见好不求难,被辱不嗔难,有势不临难,触事无心难,广学博究难,除灭我慢难,不轻未学难,心行平等难,不说是非难,会善知识难,见性学道难,随化度人难,睹境不动难,善解方便难。
此佛略示人情之难事二十种,盖欲人转难为易,化情向道也。如知贫穷无羡余,则减口体以行施。豪贵易起业,则降志以学道。贪生难弃,则引义自决。佛经难睹,则信乐希求。乃至不善解方便,则深思博究,令心慧开发,必使掀翻窠臼,不为诸难所封,是称人中大丈夫也。
右经第十二章
沙门问佛:以何因缘,得知宿命,会其至道?佛言:净心守志,可会至道。譬如磨镜,垢去明存,断欲无求,当得宿命。
宿命,六通之一也。至道,大道也。夫道本现成,由迷故隔。若能净其心,守其志,则道必可会。如赵州谓:汝但究理,坐看二三十年,不会截取老僧头去。心本灵明,由贪欲故昧。若能内无所欲,外无所求,则心光独露,而旷劫之事,一念皆知。犹如磨镜,垢去明存,胡汉俱现也。
右经第十三章
沙门问佛:何者为善?何者最大?佛言:行道守真者善,志与道合者大。
道非行则弗至,真非守则外移。若能行道守真,则不背于理,故善。然尚局在人天,至于行之守之而合于道,则可超出凡伦,优入圣域,故曰大也。
右经第十四章
沙门问佛:何者多力?何者最明?佛言:忍辱多力,不怀恶故兼加安健。忍者无恶必为人尊,心垢灭尽净无暇秽,是为最明。未有天地逮于今日,十方所有无有不见、无有不知、无有不闻,得一切智可谓明矣!
力莫多于忍辱,以忍辱之人,达无我我所,故虽恶境来加,而心不怀恶,八风来挠,而心加安健,所谓能行忍者,乃可名为有力大人也,故为人所尊。明莫最于灭心垢,以心垢灭者,灵光独露,得一切智,古今所有,无不知见,所谓恒沙界外,一滴之雨,尽知头数也,不谓明乎?
右经第十五章
佛言:人怀爱欲不见道者,譬如澄水,致手搅之,众人共临,无有睹其影者。人以爱欲交错,心中浊兴,故不见道。汝等沙门,当舍爱欲,爱欲垢尽,道可见矣!
澄水,喻心本清净。手搅,喻爱欲浑浊。不睹影,喻不见道。心中浊兴,谓由爱欲故,众欲并起也。水清则毛发可鉴,心净则道体毕露。不舍爱欲而能见道者,未之有也。
右经第十六章
佛言:夫见道者,譬如持炬入冥室中,其冥即灭而明独存。学道见谛,无明即灭而明常存矣。
已上皆破无明而见道,此章独见谛而灭无明,文影略耳。
右经第十七章
佛言:吾法念无念念,行无行行,言无言言,修无修修。会者近尔,迷者远乎?言语道断,非物所拘。差之毫,失之须臾。
从无住本,立一切法。言其有,体本寂灭;言其无,幻相俨然。故云念无念念等。悟其旨者,不滞于有无,独超物外,故与此法近;迷其旨者,滞于有无,永堕尘区,故与此法远也。况此法言语路绝,不可以言语求;非物所拘,不可以事物取。盖惟证者方知,非情所测。若以有思惟心,拟议于事物之迹,则毫之差,天地悬隔;须臾之失,永劫沉沦。可不慎哉!
右经第十八章
佛言:观天地念非常,观世界念非常,观灵觉即菩提。如是知识,得道疾矣!
劫火洞然,大千俱坏,天地世界,何常之有?众生觉性,灵灵不昧,直下与诸佛所证智果,同体不二,岂有间然?盖无常为入道之门,灵觉是本有佛性,二者能观之,如灸病得穴,而道之得旦暮可待,岂不疾乎?
右经第十九章
佛言:当念身中四大,各自有名,都无我者。我既都无,其如幻耳。
念,犹观也。以众生认身为我,故令观此身,唯有四大假名,而无我者。如坚者名地,湿者名水,暖者名火,动者名风,何者名为我乎?若四者即我,则我有四。若四者非我,则离四之外,我安在哉?由此观之,我不可得,其身心之相,惟如幻耳。毗婆尸佛偈云:身从无相中受生,犹如幻出诸形相。幻人心识本来无,罪福皆空无所住。是故学者贵知幻也。
右经第二十章
佛言:人随情欲求于声名,声名显著身已故矣!贪世常名而不学道,抂功劳形。譬如烧香,虽人闻香,香之烬矣!危身之火而在其后。
贪世常名,谓贪世间庸众人所求之名。抂功劳形,谓无益身心性命,徒费力耳。香闻质烬,喻名著身丧。危身之火而在其后者,谓享虚名于生前,受实祸于身后也。清凉国师云:求大名称者,若胜负心,是修罗因;若我慢心,是外道因是也。
右经第二十一章
佛言:财色于人,人之不舍。譬如刀刃有蜜,不足一餐之美,小儿之,则有割舌之患。
刀蜜喻财色,小儿喻无智之人,不足一餐喻利少,割舌喻害多也。
右经第二十二章
佛言:人系于妻子舍宅,甚于牢狱。牢狱有散释之期,妻子无远离之念。情爱于色,岂惮驱驱?虽有虎口之患,心存甘伏,投泥自溺。故曰:凡夫透得此门,出尘罗汉。
驱驱,役劳貌。虎口之患,心存甘伏者,谓为妻子之故,虽行险侥幸,亡身失命之事,亦甘为之也。夫爱欲泥深,凡夫自溺;火宅门狭,罗汉能超。昔国一禅师谓崔赵公曰:出家乃大丈夫事,非将相之所能为。亦以是哉!
右经第二十三章
佛言:爱欲莫甚于色。色之为欲,其大无外,赖有一矣。若使二同,普天之人,无能为道者矣。
爱欲莫甚于色者,以是根蒂中带来,为轮回受身之本,故大而无外也,所以佛有赖一之叹。今欲界众生,能为道而不为欲所败者,佛知见力耳。昔有法师问大义禅师曰:欲界无禅,禅归色界,此土凭何而立?禅义曰:法师秪知欲界无禅,不知禅界无欲是也。
右经第二十四章
佛言: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执炬,喻欲情内炽。逆风,喻欲境横陈。烧手,言爱欲之人,必遭爱欲之害也。良以淫习研磨不休,自耗其精,则火界炽然。其于生也,尚有痟渴等疾。则其死也,感大猛火之报。故楞严云:十方如来,色目行淫,同名欲火。菩萨见欲,如避火坑。岂不然哉!
右经第二十五章
天神献玉女于佛,欲坏佛意。佛言:革囊众秽,尔来何为?去吾不用。天神逾敬,因问道意。佛为解说,即得须陀洹果。
此佛之降魔也。众生所以流浪于色欲者,于此不净,妄生净想耳!如知其为革囊众秽,虽掩鼻而过之可也,况耽恋乎?宝积云:愚人昏迷念不净,耽染臭秽脓血身,诸欲迅灭归无常,永沉地狱阎罗界。假令变化如汝等,色身殊胜满世间,我无一念贪欲心,常生如梦如怨想。或曰:魔以恶心向佛,罪莫大矣!而佛为说法,便得果证,何也?答曰:凡见佛无空过者,盖既见佛,则化恶为善,反邪归正,又根熟,故得道也。
右经第二十六章
佛言:夫为道者,犹木在水,寻流而行,不触两岸,不为人取,不为鬼神所遮,不为洄流所住,亦不腐败,吾保此木决定入海。学道之人,不为情欲所惑,不为众邪所娆,精进无为,吾保此人必得道矣。
夫为道者一句,总标。犹木在水下,举喻。学道之人下,合法。谓学道者顺道而修,如木在水,寻流而行。若瞥起一念,为情欲所惑,则是触两岸。为有为所滞,则是为人取。娆于邪见,则为鬼神所遮。疲于精进,则为洄流所住。堕于空寂,则腐败也。惟负大根器者,罗笼不住,呼唤不回,蓦直向前,执得为碍哉。所以世尊皆云吾保者,示其必得,终不虚也。
右经第二十七章
佛言:慎勿信汝意,汝意不可信。慎勿与色会,色会即祸生。得呵罗汉已,乃可信汝意。
夫瞥嗔瞥喜,乍善乍恶,犹如野马,无暂停住,意可信乎?古云:须作心师,勿师于心是也。败道丧志,伤神耗体,皆因女色,色可会乎?古云:宁近毒蛇,勿亲女色是也。得阿罗汉已,乃可信意者,以见思既尽,如家贼已袪,而主人用事,复何疑乎?
右经第二十八章
佛言:慎勿视女色,亦莫共言语。若与语者,正心思念:我为沙门,处于浊世,当如莲华,不为泥污。想其老者如母,长者如姊,少者如妹,稚者如子,生度脱心,息灭恶心。
长阿含经云:阿难白佛言:佛灭度后,诸女人辈来受诲者,当如之何?佛告阿难:莫与相见。阿难又白:设相见者,当如之何?佛言:莫与共语。阿难云:设与语者,当如之何?佛言:自捡其心,与此全同。我为沙门下,乃正心思念。母子姊妹等,乃假想对治也。
右经第二十九章
佛言:夫为道者,如被干草,火来须避,道人见欲,必当远之。
此示远离行也。干草喻欲念,火喻欲境。达境原空,知心本寂,各不相到,当处解脱,是真避也。
右经第三十章
佛言:有人患淫不止,欲自除阴。佛谓之曰:若断其阴,不如断心。心如功曹,功曹若止,从者都息。邪心不止,断阴何益?佛为说偈:欲生于汝意,意以思想生,二心各寂静,非色亦非行。佛言:此偈是迦叶佛说。
患淫不止,而欲断阴,可谓切志于道者。但不知断心为得其要,徒断阴无益也。何者?心生种种法生,如功曹行,从者俱行。心灭种种法灭,如功曹止,从者俱止。苟邪心不止而断阴,果何益乎?又引先佛偈示之曰:欲不自生,生于第六意识。意不自生,生于思想两心所。其王所二心,相因而起,各不相到,当体无生,故云各寂静。其寂静之心,不有状貌,非关起灭,故云非色非行。此又世尊示断心之要,智者宜善思之。
大宝积经:文殊师利告善住天子言:若人一心,专精自守,贪欲心发,即应觉知,方便除散。应作是念:此是空,此不净。求此欲心,生处灭处,从何所来?去至何所?是中谁染?谁受染者?谁为染法?如是观时,不见能染,不见所染,不见染事。以不见故,则无有取。以不取故,则无有舍。以不舍故,则无有受。不舍不受,则名离欲。寂灭涅槃,偈意正同。
右经第三十一章
佛言:人从爱欲生忧,从忧生怖。若离于爱,何忧何怖?
三界生死,爱为根本。爱则忧,忧失其爱也。忧则怖,怖失其爱也。怖有五:一不活怖,二恶名怖,三大众威德怖,四死怖,五堕恶道怖。爱本也,忧怖其末也。本既不存,则末将安立乎?然爱欲根深,非智莫拔。故经云:身苦所逼迫,由贪着渴爱。断灭诸渴爱,惟佛智为胜。其佛智者,真伐生死根之利斧也。
右经第三十二章
佛言:夫为道者,譬如一人与万人战,挂铠出门,意或怯弱,或半路而退,或格斗而死,或得胜而还。沙门学道,应当坚持其心,精进勇锐,不畏前境,破灭众魔而得道果。
此示精进度也。万人,喻众魔。战,喻以智灭惑。挂铠出门,喻发心入道。怯弱,喻志不坚牢。半路而退,喻自画而不进。格斗而死,喻稍进而无功。得胜而还,喻破魔得道。众魔共四种:一蕴魔,二死魔,三烦恼魔,四天魔。
右经第三十三章
沙门夜诵迦叶佛遗教经,其声悲紧,思悔欲退。佛问之曰:汝昔在家,曾为何业?对曰:爱弹琴。佛言:弦缓如何?对曰:不鸣矣。弦急如何?对曰:声绝矣。急缓得中如何?对曰:诸音普矣。佛言:沙门学道亦然。心若调适,道可得矣;于道若暴,暴即身疲;其身若疲,意即生恼;意若生恼,行即退矣;其行既退,罪必加矣。但清净安乐,道不失矣。
夫懈怠不能进道,人皆知之,而不知其进锐者,亦有失道之患。故即弹琴喻之,谓沙门学道,必心调适得中,乃可得道也。盖暴、疲、恼、退四者相因而来,行至于退,则无所不至矣,罪不亦加乎?清净安乐,正所谓适中之行也。兴善宽禅师云:真修者,不得勤,不得忘。勤即近执着,忘即落无明。此为心要。又法句经云:若起精进心,是妄非精进。若能心不妄,精进无有涯。知此进道,则无过不及之患矣。
右经第三十四章
佛言:如人锻,去滓成器,器即精好。学道之人,去心垢染,行即清净矣。
众生结习在心,如铁含滓,若非锻炼功深,曷由使行清净,而成就真正法器哉。
右经第三十五章
佛言:人离恶道,得为人难;既得为人,去女即男难;既得为男,六根完具难;六根既具,生中国难;既得中国,值佛世难;既值佛世,遇道者难;既得遇道,兴信心难;既兴信心,发菩提心难;既发菩提心,无修无证难。
复列此九难者,欲人自庆其所已得,而勉其所未得也。无修无证难者,以慕果发心,刻意修证,为之或易。若夫修证俱忘,天真自如,非见性者,不易入作,故为最难也。
右经第三十六章
佛言:佛子,离吾数千里,忆念吾戒,必得道果;在吾左右,虽常见吾,不顺吾戒,终不得道。
戒为得道之基,盖因戒生定,由定发慧也。若不顺戒,则定慧无由发生,虽日近佛何益?宝积云:虽有众生,见我色身,不护其戒,何所得耶?如提婆达多,虽遇于我,犹堕地狱。若复有人,于来世中,勤修我教,则为希有,如见我身,无有异也。此意正同。
右经第三十七章
佛问沙门:人命在几间?对曰:数日间。佛言:子未知道。复问一沙门:人命在几间?对曰:饭食间。佛言:子未知道。复问一沙门:人命在几间?对曰:呼吸间。佛言:善哉!子知道矣。
大乘以八识连持一期色心不断功能曰命,小乘以出入息为命。今言呼吸间者,且约小乘言之,谓呼时吸已灭,吸时呼已灭,盖彼彼不相知,念念不停驻也。寿者之相,当体寂灭,其于道不既近乎?故佛以知道许之。
右经第三十八章
佛言:学佛道者,佛所言说皆应信顺。譬如食蜜,中边皆甜,吾经亦尔。
一代时教,大小顿渐,万万不同,总如来后得智中,流出一音,所演无异法也,故以食蜜喻之。后人胜负情深,性相异旨,大小殊宗,各党专门,互相非是,岂如来大师之意乎?遂师云:教海一味,随机万差,信顺修行,皆离苦得乐。斯言得之矣。
右经第三十九章
佛言:沙门行道,无如磨牛。身虽行道,心道不行;心道若行,何用行道?
此为行道而不知用心者诫也。谓身虽行道,而心缘世谛,与磨牛何异哉?故行道者,务在心行,而身非其所重也。华严云:心常不与世心和合,名为精进是也。
右经第四十章
佛言:夫为道者,如牛负重行深泥中,疲极不敢左右顾视,出离污泥乃可苏息。沙门当观情欲甚于污泥,直心念道可免苦矣。
夫为道者一句,总标。如牛负重下,举喻。沙门当观下,合法。谓众生负痴爱重担而行,情欲泥中,惟直心念道,庶几免苦。其或心稍不端,而左右顾视,有所觊觎,其不遭其没溺者几希矣。
右经第四十一章
佛言:吾视王候之位如过隙尘,视金玉之宝如瓦砾,视纨素之服如弊帛,视大千界如一诃子,视阿耨池水如涂足油,视方便门如化宝聚,视无上乘如梦金帛,视佛道如眼前花,视禅定如须弥柱,视涅槃如昼夕窹,视倒正如六龙舞,视平等如一真地,视兴化如四时木。
此佛示己之知见,开悟众生也。视尊位如隙尘,知无常也。金玉如瓦砾,心无贪着,惠施不吝也。纨素如弊帛,不求美饰也。界诃池,油等大小也。大千界者,释迦所主之土也。阿耨池,此云无热恼,乃西域池之最大者。涂足油,西域风俗,每用油涂足,取其清凉,且消毒也。方便如化宝,聚黄叶止儿啼也。无上乘如梦金帛,归无所得也。佛道如眼前花,赴机暂应也。禅定如须弥柱,境风识浪,莫能倾动也。涅槃如昼夕窹,远离梦想也。倒正如六龙舞,以六龙升降,互为正倒,无定位也。平等视众生如一真地,以一直法界绝自他也。兴化如四时木者,谓繁兴大用,随机设化,任运起灭,而我本无心,喻如四时流行,草木荣悴,而天本无言也。以上皆如来自受用境界,盖由识谢情亡,智通无碍,法尔如是也。
右经第四十二章
佛说四十二章经终
佛祖三经指南卷上
卍新纂续藏经第37册no.0675佛祖三经指南
no.:675-2佛祖三经指南卷中
富沙释道霈述
佛遗教经
法界真身,本无起尽,悲愿为物,示有去来。言佛遗教经者,佛佛垂灭,皆说此经,此本师释迦文佛之遗教经也。遗教,谓遗留法语,教诫群机耳。四众弟子,今经中唯教诫比丘者,示远离相也。比丘有大小乘,今唯示小法者,以入道方便同也。然不可见其所示唯小,而便谓此经属藏教,盖扶律谈常,自与藏教别也。
亦名佛垂涅槃略说教诫经。
垂,临也。垂涅槃,犹云临终也。涅槃,此云灭度,义翻圆寂。据唯识,有四种涅槃:一、自性清净涅槃,二、有余涅槃,三、无余涅槃,四、无住涅槃。今云垂涅槃者,乃无余涅槃,实则不离自性清净也。略说教诫者,大涅槃经已为广说。此是二月十五中夜,涅槃时到,仍以吃紧要语,训诲现前及后世之徒众,故云略说也。
姚秦三藏法师鸠摩罗什译
姚秦,东晋后秦姚兴也。三藏法师,谓通经律论三藏之法,以师表万世者也。鸠摩罗什,此云童寿,谓童年而有耆德也。译义见上。师为秦主迎入中国,翻译经论,弘通佛乘,其钜功茂德,具载本传。
据马鸣祖师论文,大科分为七分。
一、序分(诸经多明三分,谓序、正、流通,而序分又有证信、发起之殊。今经序分缺证信,而流通则全缺,例与心经一揆也)。
释迦牟尼佛初转法轮度阿若憍陈如,最后说法度须陀罗,所应度者皆已度讫,于娑罗双树间将入涅槃。是时中夜寂然无声,为诸弟子略说法要。
释迦,此云能仁,姓也。牟尼,此翻寂默,字也。憍陈如,见上。须陀罗,此云善贤,外道也。住鸠尸那城,年一百二十,闻佛涅槃,方往佛所。佛为广说四谛,证阿罗汉。娑罗,此云坚固。言双树者,上枝相合,下根相连,一枯一荣,表破断常二见。中夜,表中道也。寂然,表自性离念。无声,表自性离言也。此经序分,与诸经不同。以诸经唯序当经,此经总序一化,故不可以常例局之。最初说法,度憍陈如,序始也。最后度须陀罗,序终也。于双树间,将入涅槃,序发起也。是时中夜,寂然无声者,示涅槃前相也。为诸弟子,略说法要者,前已广说,今但略举其要而已。是知此经,乃如来最后深慈。文虽不多,言皆切要。凡真心出家者,切宜留意焉。
二、修习世间功德分(此科所示者,乃破三障,出四趣之法。未论出三界,故惟云世间功德也。分七)
初诚邪业(此段所遮止者,不出四种邪业,故名)。
汝等比丘,于我灭后,当尊重珍敬波罗提木叉,如闇遇明,贫人得宝。当知此则是汝等大师,若我住世,无异此也。持净戒者,不得贩卖贸易,安置田宅,畜养人民、奴婢、畜生。一切种植及诸财宝,皆当远离,如避火坑。不得斩伐草木,垦土掘地,和合汤药,占相吉凶,仰观星宿,推步盈虚,历数算计,皆所不应。节身时食,清净自活。不得参预世事,通致命世。咒术仙药,结好贵人,亲厚媟慢,皆不应作。当自端心,正念求度。不得包藏瑕玭,显异惑众。于四供养,知量知足,趣得供事,不应畜积。此则略说持戒之相。戒是正顺解脱之本,故名波罗提木叉。因依此戒,得生诸禅定及灭苦智慧。是故比丘,当持净戒,勿令毁缺。若人能持净戒,是则能有善法;若无净戒,诸善功德皆不得生。是以当知,戒为第一安隐功德住处。
文分四节:一、尊戒,二、持戒,三、赞戒,四、结劝。今初也。呼云汝等比丘者,如世人父母将终,呼唤子孙而叮嘱之。今世尊亦然,乃最后深慈也。下仿此。首二句,正勉尊戒。波罗提木叉,即比丘戒法。此云别解脱,谓持一戒,得一解脱也。次二句,明戒力用。如暗遇明度,有烦恼障;贫人得宝度,空无善根障。其力用如此,可不尊敬?后三句,示戒即佛。谓如来处世,常以篇聚训人。此法既存,即是佛不灭度,以戒是如来法身故也。故须尊敬。二、持净戒下,明持戒。持净戒者一句,总标。不得下,别释持戒之相。共有四段,皆具遮劝之意。凡不得二字,遮也。既遮之后,则有劝之之意。如皆当及当自等字眼,皆相照应。虽有无者,意亦具之。初段,贩卖贸易者,方便求利,商贾之道也。安置田宅者,作安隐之计,世俗之心也。畜养人民者,增外眷属,徒长痴爱也。畜养奴婢者,养成憍奢,难生卑下心也。畜养畜生者,养生求利,劫盗之因也。一切种植者,利农圃之业也。及诸财宝者,以财能害廉,长贪心也。夫比丘者,清净无为,修出离法,岂得效俗所为,而增长诸过乎?故当如火坑以避之可也。次段,斩伐草木者,坏鬼神村,且伤慈也。垦土掘地者,损生,亦邪命也。和合汤药下,谓学医、学相、学天文、学历数等,皆邪命自活之业。夫比丘者,志求解脱,应当节身时食,而清净自活可也。岂可苟求利养,而害物伤生,驰心杂技哉?节身,谓调身,不使逸劳过度也。时食,谓过中不食也。清净自活者,或乞食,或檀越送供,是谓正命食,余皆邪命也。三段,世事,谓王事、官事,乃至亲友俗事。通致使命,谓为豪贵人驰书往来等。咒术,谓依邪咒术,恼乱众生。仙药,谓依邪药饵,妄冀延年。结好,谓胁肩谄笑,婢膝奴颜之类。贵人,谓族姓权豪。媟者,与之相亲狎也。夫比丘者,世表之人,不事王侯,高尚其事,岂得致身俗境,心染邪艺,而自取污贱乎?故应端心正念,以求度脱可也。四段,包藏瑕玼者,覆己过失也。显异惑众者,令他不正解也。王制曰:疑众者杀。毗尼云:得圣者夷。是皆内失正念,故外惊邪途,俱非比丘所当为也。四、供养,即四事,谓衣服、饮食、汤药、卧具。知量,谓不过取。知足,谓不贪好。不应畜积者,昔有比丘,多乞积聚,既不行道,又不为福,后感大鱼之报。今比丘不为道,而积聚资财者,他生后世,悉成债负,填还不了,岂非大苦乎?故所不应也。此则略说持戒之相。一句,结持戒也。三、戒是正顺下,明赞戒。正以拣邪,顺不违理。解脱本者,谓涅槃圣道,由此而立也。因依此戒等者,楞严云:因戒生定,因定发慧。今则戒能生定,戒能生慧,盖赞戒之至也。四、是故比丘下,结劝也。能持戒则有善法者,即戒能生定,能生慧等。无戒反此。是故安隐之处虽多,而戒为第一也。问:如上所遮止者,皆轻戒,而不及重戒者,何也?答曰:轻犹遮止,重可知矣。虽然,焉知所遮止者,非淫、杀、盗、妄之囮乎?杜渐防微,佛之意也,可不察哉!
二、诫制根心
汝等比丘,已能住戒,当制五根,勿令放逸,入于五欲。譬如牧牛之人,执杖视之,不令纵逸,犯人苗稼。若纵五根,非唯五欲,将无涯畔,不可制也。亦如恶马,不以辔制,将当牵人,坠于坑陷(与坎同)。如被劫害,苦止一世,五根贼祸,殃及累世,为害甚重,不可不慎。是故智者,制而不随,持之如贼,不令纵逸。假令纵之,皆亦不久,见其磨灭。此五根者,心为其主,是故汝等,当好制心。心之可畏,甚于毒蛇、恶兽、怨贼,大火越逸,未足喻也。譬如有人,手执蜜器,动转轻躁,但观于蜜,不见深坑。又如狂象无钩,猿猴得树,腾跃踔踯,难可禁制。当急挫之,毋令放逸。纵此心者,丧人善事,制之一处,无事不办。是故比丘,当勤精进,折伏汝心。
已能住戒一句,蹑前;当制下,戒后也。先明制根,文分三节:初、法,二、喻,三、结劝。今初也。五根,谓眼、耳、鼻、舌、身,各能生识,故得根名。五欲,谓色、声、香、味、触,或云财、色、名、食、睡。以能生人需欲之心,故名为欲。制者,调伏之也。遂师云:前是因事立戒,防非止恶;今明慎护根门,常须管带。二、譬如下,喻,有三:初、牧牛喻。牛喻五根,人喻比丘,执杖喻守戒,苗稼喻五欲之境。谓牛不牧则犯苗稼,根不制则入五欲也。若纵五根,非唯五欲者,良以众生根欲之习,浸润胶固,如油入面。若不急制之,将当鼓动识浪,渺无涯畔,不可止也。二、恶马喻。马亦喻根。不以辔制,谓不以戒摄也。坠坑陷,喻沉恶道。犯苗稼属因,坠坑陷属果。三、劫贼喻。以轻况重,谓贼害色身,故苦止一世;根损慧命,故殃及累劫。三、是故智者下,结劝。制而不随,结牛马;持之如贼,结劫害。假令纵之,不久磨灭者,谓五欲之乐,如石火电光,旋即消灭,不足耽也。此五根,心为其主下,次明制心,文分四节:初、法,二、喻,三、较得失,四、结劝。今初也。心指第六意识,动身发语独为最,故为主也。二、心之可畏下,喻。毒蛇等四喻,喻三毒及等分。谓此心忽然而瞋,如毒蛇之欲螫人;忽然而痴,如恶兽之欲搏人;忽然而贪,如怨贼之欲劫夺人;忽等分而起,如大火越逸,玉石俱焚也。如人等三喻,喻无知及掉举。谓无知之心,但念五欲,不虑三途,如见蜜而不见坑也。又掉举之心,轻浮躁动,如无钩之象,得树之猿,难以控制。言急挫者,谓微念才动,当猛力斩断,不可少纵也。三、纵此心下,较得失。此心即意识。谓纵心之人,心驰欲境,神情荒逸,世出世善皆不成就,故云丧人善事。制心之者,回光敛念,用志不分,所期必得,故云无事不办。因是故下,结劝。谓此心如毒蛇等,其可畏难制如此,非勤精进,其孰能折伏哉?永嘉云:损法财,灭功德,莫不由兹心意识。是以禅门了却心,顿入无生知见力。故惟知见力,为能了心而入无生也。又临济云:若能一念缘起无生,超彼三乘权学等见。诚能如此,是真精进也。
三、诫多求
汝等比丘,受诸饮食当如服药,于好于恶勿生增减,趣得支身以除饥渴。如蜂采花,但取其味,不损色香;比丘亦尔,受人供养趣自除恼,无得多求坏其善心。譬如智者筹量牛力所堪多少,不令过分以竭其力。
凡三喻,以诫多求。初、服药喻。增减犹取舍也。谓食以补饥,犹药以治病,何用取舍?二、蜂花喻。不损色香,谓不得多求,坏檀信之善心也。趣自除恼者,谓比丘受供,取其除饥渴之恼而已,何用多求?三、牛力喻。筹量牛力,犹云忖己德行。谓牛所负过分,则竭其力;比丘受施过多,则败其道。
四、诫睡眠
汝等比丘,昼则勤心修习善法无令失时,初夜、后夜亦勿有废,中夜诵经以自消息,无以睡眠因缘令一生空过无所得也。
当念无常之火烧诸世间,早求自度,勿睡眠也。诸烦恼贼常伺杀人,甚于冤家,安可睡眠,不自警寤?烦恼毒蛇睡在汝心,譬如黑蚖在汝室睡,当以持戒之钩早摒除之。睡蛇既出,乃可安眠;不出而眠,是无惭人。惭耻之服,于诸庄严最为第一。惭如铁钩,能制人非法。是故,比丘,常当惭耻,勿得暂替;若离惭耻,则失诸功德。有愧之人则有善法;若无愧者,与诸禽兽无相异也。
文分三节:初、正诫睡眠,二、令观察对治,三、令生惭愧。今初也。睡眠有三:一、从食起,二、从时节起,三、从心起。前二是阿罗汉眠,以彼无心眠,眠盖尽故。昼勤心治食起眠,夜不废治时起眠,无空过。总结上二,皆以精进勤而治之。以睡眠令心昏住,令身疲怠。昔佛呵阿那律云:咄咄胡为,螺蛳蛤类,一睡一千年,不闻佛名字。故切须排遣也。二、当念无常下,观察对治,正治心眠。余二兼之。初观无常。无常有二:一、粗,二、细。一、期生灭为粗,念、念生灭为细。谓情器世间为无常所吞,如火烧薪,念念就尽,顾可安眠乎?次观烦恼。谓三毒烦恼,眠伏于心,念念常伺杀我慧命,视冤家为尤甚。以冤家杀身,苦止一世;三毒害心,殃及累劫。顾可安眠乎?又烦恼眠心,其义难见;黑蚖睡室,其事易晓。故重举以喻焉。后令持戒,戒钩摒除者,以持戒去惑,如钩出蛇。此言定共戒。总之,以戒外防,以定内澄,故能发慧断惑也。睡蛇既出,乃可安眠者,谓三毒既袪,三界已出,无为舍中,聊可将息。其或烦恼未治,而肆意安眠,空丧天日,岂非无惭之人哉?三、惭耻之服下,令生惭愧。涅槃云:惭者,内自羞耻;愧者,发露向人。诸庄严中最第一者,以戒、定、慧皆所以庄严法身,唯有惭耻,方能习学,故居第一。何则?以惭能制非,如钩能调象。是故比丘不可斯须去惭耻也。以有惭耻,则能修善法;无惭耻,则无所顾忌。诸恶皆可为,而与禽兽相去者几希矣!
五、诫瞋恚
汝等比丘,若有人来节节支解,当自摄心无令嗔恨,亦当护口勿出恶言。若纵恚心,则自道妨失功德利。忍之为德,持戒苦行所不能及。能行忍者,乃可名为有力大人。若其不能欢喜忍受恶骂之毒如饮甘露者,不名入道智慧人也。所以者何?瞋恚之害,则破诸善法,坏好名闻,今世、后世人不喜见。当知瞋心甚于猛火,常当防护勿令得入。劫功德贼无过嗔恚,白衣受欲非行道人。无法自制,嗔犹可恕;出家行道无欲之人而怀嗔恚,甚不可也。譬如清冷云中霹雳起火,非所应也。
文分四节:初、令护三业;二、赞忍胜力;三、出瞋重患;四、较显非宜。今初也。支解无嗔,护身、意二业;勿出恶言,护口业。夫杀身不瞋,则余可知矣。纵恚妨道,失功德利者,以嗔火烧心,妨己道业;憃语加彼,失化他利,故不可纵也。二、忍之为德下,赞忍胜力。忍有三:一、耐怨害忍;二、安受苦忍;三、谛察法忍。持戒苦行不及者,以戒高者多轻世,苦己者多嗔,他忍则冤亲等观,苦乐并寂。又戒施生天,忍辱入道,何可及也?能忍名有力大人者,以逆风不能挠,故云有力;犯而不较,故称大入。如饮甘露,谓乐受之也。永嘉云从他谤,任他非,把火烧天徒自疲。我闻却似饮甘露,销融顿入不思议是也。三、所以者何下,出嗔重患。破诸善法者,萌恶念也。坏好名闻者,恶名流布也。人不喜见者,形忿怒相也。猛火劫贼,总喻破坏善法。华严云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是也。四、白衣下,较显非宜。谓白衣受欲,比丘行道。又白衣无法自治,比丘有法自治,胡可同日而论?故白衣嗔犹可恕,比丘怀嗔甚不可也。清冷云、霹雳火,重喻不可之意。
六诫贡高
汝等比丘,当自摩头,以舍饰好,着坏色衣,执持应器,以乞自活。自见如是,若起憍陈,当疾灭之。增长憍慢,尚非世俗白衣所宜,何况出家入道之人,为解脱故,自降其身而行乞耶?
自摩头者,恐忘出家之心,令自警悟也。此一句为总,舍好着坏,持钵乞食四句为别。自见如是一句,略结上意,谓吾已削发为僧,堕三宝数,应当如此行持,非分外也。夫舍好着坏等,政所以折伏其憍慢之心,憍慢若起,则妨道业,当疾灭之,不可缓也。非白衣所宜者,礼云:敖不可长。又易云:谦谦君子,卑以自牧。咒出家者,志求解脱,降身行乞,而乃反生憍慢之心乎?故所不应也。
七诫谄曲
汝等比丘,谄曲之心与道相违,是故宜应质直其心。当知谄曲但为欺诳入道之人,则无是处。是故汝等宜应端心,以质直为本。
希其意而道其言曰谄。其言谄者,其心必曲。维摩诘云:直心是道场。楞严云:十方如来同一道。故出离生死,皆以直心。故谄曲之心,与道心相违也。且谄曲本为欺诳,世之君子,犹以诚之为贵,况比丘入道之人,志求解脱,而怀谄曲可乎?故应端心本质直可也。
三、成就出世间大人功德分(此科所示者,如知足、无求、禅定、智慧等,皆所以成就出世间之法,所谓大人之学也,故名分八)。
初,少欲功德。
汝等比丘当知:多欲之人多求利故,苦恼亦多;少欲之人无求无欲,则无此患。直尔少欲尚应修习,何况少欲能生诸功德?少欲之人则无谄曲以求人意,亦复不为诸根所牵。行少欲者,心则坦然,无所忧畏,触事有余,常无不足。有少欲者则有涅槃,是名少欲。
多欲之人,多求利故,机关暗动,忧怖横生。其未得也,患得之;既得,亦不足以充其欲。经营构画,思虑百端,其苦恼不亦多乎?少欲之者,无事无为,身安心定,故无此患也。然直尔少欲,已得无患,况因少欲,能生诸功德哉?其功德有五:一、心无谄曲,二、诸根闲静,三、心无忧畏,四、触事有余,五、终证涅槃。是名少欲一句,据义结名也。下仿此。
二,知足功德。
汝等比丘,若欲脱诸苦恼,当观知足。知足之法,即是富乐安隐之处。知足之人,虽卧地上,犹为安乐;不知足者,虽处天堂,亦不称意。不知足者,虽富而贫;知足之人,虽贫而富。不知足者,常为五欲所牵,为知足者之所怜悯。是名知足。
诸苦恼皆生于不知足,故知足者,即是富乐安隐之处也。以知足之人,心无乏少,非富乎?无所逼恼,非乐乎?不行险幸侥,非安隐乎?卧地犹安者,知足故也;处天不称意者,不知足故也。虽富而贫者,如恨珍宝之未多,田土之未广,栋宇之未丽,官爵之未高,凡所施为,心常不足,非贫而何?虽贫而富者,如虽服絺绤而有狐貉之温,虽饭藜藿而有膏梁之美,虽居蓬荜而有夏屋之安,虽抱关击拆而有尊显之荣,随其所得,绰然有余,非富而何?所以然者,以不知足者,常为五欲所牵,而愈见不足,转为知足者之所怜悯也。
三、远离功德
汝等比丘,欲求寂静无为安乐,当离愦闹,独处闲居。静处之人,帝释、诸天所共敬重,是故当舍己众、他众,空闲独处,思灭苦本。若乐众者,则受众恼;譬如大树,众鸟集之,则有枯折之患。世间缚着,没溺众苦;譬如老象溺泥,不能自出。是名远离。
文分二节:初明远离之功,次明乐众之患。今初也。首句,标所求之果。寂静,涅槃也。以其绝诸念虑故无为,离生死苦故安乐。次四句,明能修方便。所谓探珠宜浪静,动水取应难。况欲求涅槃无价之珍,而处尘劳愦闹之地,其可得乎?故当离闹闲居也。帝释,此云能主,言其能为三十三天主也。敬重,如空生岩中晏坐,帝释散华之类。是故下三句,诫劝远离。己众,谓五蕴。他众,谓徒属。思灭苦本者,法华云:诸苦所因,贪欲为本是也。次若乐众下,明乐众之患。大树,喻自心。众鸟,喻自他。众树枯折,谓心为众所恼也。象溺泥,谓身为众没溺也。夫舍众闲居,迹似独善。止散入道,为益良多。此所谓为己之学,以不为己,不能为人也。虽然,他众易舍,己众难离。苟非达本亡情,未免逃峰赴壑。智者不可不知。
四、精进功德
汝等比丘,若勤精进则事无难者,是故汝等当勤精进。譬如小水常流则能穿石,若行者之心数数懈废,譬如钻火未热而息,虽欲得火,火难可得,是名精进。
精进有二:一事,二理。事则念念勤修,理则念念空寂。水流不息,尚能穿石者,喻精进之有成也。钻火数息,火必难得者,喻懈怠之无成也。
五,不忘念功德。
汝等比丘,求善知识,求善护助,无如不忘念。若有不忘念者,诸烦恼贼则不能入。是故汝等常当摄念在心,若失念者则失诸功德。若念力坚强,虽入五欲贼中不为所害,譬如着铠入阵则无所畏。是名不忘念。
善知识,教授知识也。善护,助外护知识也。无如不忘念者,以二者在人,而不忘念在己。设在人者具,而自己之正念忘失,亦奚以为?所以必时时管带,常令正念现前,则一切烦恼之贼,无由而入也。摄念在心者,起信论云:心若驰散,即当摄来住于正念。是正念者,当知唯心无外境界,即复此心亦无自相,念念不可得是也。失念则失诸功德者,如入阵无铠,贼得其便也。念强欲贼不能为害者,如着铠入阵,了无所畏也。
六、禅定功德
汝等比丘,若摄心者,心则在定;心在定故,能知世间生灭法相。是故汝等,常当精勤修习诸定。若得定者,心则不散。譬如惜水之家,善治堤塘;行者亦尔,为智慧水故,善修禅定令不漏失,是名为定。
摄心则定者,蹑前不忘念来。谓由不忘念故,心不驰散,乃得定也。能知世间生灭法相者,明定成果用。以心定则明,如海澄清,森罗印现也。诸定者,诸经论中,事理不同,大小亦异,随机所宜,当勤修习。所谓如人学射,久久自中也。堤者,积土为之,以防水也。谓水非堤则漏,慧非定则失。圆觉云:无碍清净慧,皆依禅定生。故应修定也。
七,智慧功德。
汝等比丘,若有智慧,则无贪着,常自省察,不令有失,是则于我法中能得解脱。若不尔者,既非道人,又非白衣,无所名也。实智慧者,则是度老病死海坚牢船也,亦是无明黑暗大明灯也,一切病者之良药也,伐烦恼树之利斧也。是故汝等,当以闻思修慧而自增益。若人有智慧之照,虽是肉眼,而是明见人也。是为智慧。
文分三节:初、法,二、喻,三、劝。今初也。众生处处著者,无智慧故也。若有智慧,则无所著。比丘修远离法故,应以智慧心常自省察世、出世间是真、是妄,是应作、是不应作,不令有失,则于佛法中必得解脱矣。不然,心中黯然,既非道人;形已削染,又非白衣。两端不摄,何所名乎?二、实智慧下,喻。实智慧者,拣非世智辩聪,乃真般若也。船、灯、药、斧,总喻实智慧,有度生死、破无明、治心病、伐烦恼之功也。三、是故下,劝修三慧。达耳之谓闻,究理之谓思,起行之谓修。无闻慧如覆器,不能受水;无思慧如漏器,虽受而失;无修慧如秽器,虽不漏失,而秽不可用。必须三者具足,如器之既仰且完,而复清净,方可用也。夫智慧者,自心本有之光也。以烦恼所蔽,不得透露,乃假三慧以增益之,庶乎尘尽而光生也。肉眼明见者,以心慧胜故也。
八,究竟功德。
汝等比丘,若种种戏论,其心则乱,虽复出家,犹未得脱。是故,比丘,当急舍离乱心戏论。若汝欲得寂灭乐者,惟当善灭戏论之患。是名不戏论。
戏论有二:一于真实理生戏论,四句百非是也;二于世间事生戏论,诙谐嘲譃是也。寂灭即涅槃,谓欲得涅槃寂灭之乐,必须静一其心,若其心乱,又安能得乎?故必善灭戏论之患,戏论之患即乱心也。
四、显示毕竟甚深功德分(此科所示,谓如来说法利生,自始至终,皆已究竟,故名)。
汝等比丘,于诸功德,常当一心,舍诸放逸,如离冤贼。大悲世尊,所说利益,皆已究竟,汝等但当,勤而行之。若于山间,若空泽中,若在树下,闲处静室,念所受法,勿令亡失。常当自勉,精进修之,无为空死,后致有悔。我如良医,知病说药,服与不服,非医咎也。又如善导,导人善道,闻之不行,非导过也。
诸功德,即上少欲知足,禅定智慧等。一心者,一心修诸功德,不生二念也。舍诸放逸,如离冤贼者,以冤贼劫财害命,放逸长恶丧善,故宜远离也。世尊所说,皆已究竟者,谓始自鹿野苑,终至提河,中间所说三乘一乘无量法门,皆已究竟,无复孑遗,后人但当依教勤行耳。山间空泽,树下静室,皆是修行之处。念所受法,无令忘失者,以欲界众生,舍静趋动,虽有所受,犹如漏器,多所忘失,故佛令静处闲居,念所受法。所受之法既明,则所修之行可进也。空死后悔者,以厌静之人,心轇欲境,恍惚一生,临死致悔,噬哜何及?智者云:有邺洛禅师,名播河海,住则四方云仰,动则百千成群,殷殷轰轰,于世有何利益?临终皆悔也。良医说药,喻说法破恶也。善导导人,喻说法生善也。服行与否,皆众生咎,佛不预也。噫!血泪诚言,谆谆若此,自是我等辜负佛恩,致招过咎,悲夫!
五、显示入证决定分(此科审众于四谛有疑惑否,盖欲其入证决定,而无犹豫之心,故名)。
汝等若于苦等四谛有所疑者,可疾问之,无得怀疑不求决也。尔时,世尊如是三唱,人无问者。所以者何?众无疑故。时,阿楼观察众心而白佛言:世尊,月可令热,日可令冷,佛说四谛不可令异。佛说苦谛实苦,不可令乐;集真是因,更无异因;苦若灭时即是因灭,因灭故果灭;灭苦之道实是真道,更无余道。世尊,是诸比丘于四谛中决定无疑。
四谛,是比丘知断证修之法,大小同禀,故劝问之。无疑者,以众等俱经诸会开示,若生灭、无生、无量、无作等,皆已明悟,故无复可疑也。大众无疑,佛岂不知?然必三问者,大悲悯物无己之心也。阿楼,即阿那律陀,此翻如意,过去以一食施辟支佛,感九十一劫如意之报,故名也。时居众上首,乃观察众心而白佛云:日月冷热之性,容可转移,佛语真实之理,决无变易。何者?佛说苦谛,三界二十五有,实惟是苦,不可令乐集,真是苦果之因,离见思,更无异因能生苦者。苦果灭,即是集因灭,以因灭故果灭,因果俱灭,是真灭谛也。灭苦之道,实是真道,离戒、定、慧,更无异道能灭苦者。此楼且据声闻所证生灭四谛而答,实则诸弟子等,于无生、无量等,皆已决定,无复可疑也。
六、分别未入上上证为断疑分(谓未入上上证者,见世尊灭度,未免怀疑,故为断之,令其决定,故名)。
于此众中若所作未办者,见佛灭度当有悲感。若有初入法者,闻佛所说即皆得度,譬如夜见电光即得见道。若所作已办已度苦海者,但作是念:世尊灭度一何疾哉!阿楼虽说是语,众中皆悉了达四圣谛义。世尊欲令此诸大众皆得坚固,以大悲心复为众说。
此经家叙疑。所作未办者,如天人雨泪,阿难忧愁之类。初入法闻佛所说即得度者,如阿陀罗之类。所作已办已度三有苦海者,如诸罗汉等。是二种机,所见不一,故各怀疑。总由不达如来一化事毕,及常住不灭之旨。楼虽白如上,而世尊大悲无尽,欲令皆得究竟坚固之心,乃复为众决疑云:
汝等比丘,勿怀悲恼。若我住世一劫,会亦当灭,会而不离,终不可得,自利利他,法皆具足。若我久住,更无所益,应可度者,若天上、人间皆悉已度,其未度者,皆亦已作得度因缘。自今已后,我诸弟子展转行之,则是如来法身常在而不灭也。是故当知,世皆无常,会必有离,勿怀忧恼。世相如是,当勤精进,早求解脱,以智慧明,灭诸痴暗。世实危脆,无牢强者,我今得灭,如除恶病。此是应舍罪恶之物,假名为身,没住老病生死大海,何有智者得除灭之,如杀怨贼而不欢喜?
文分二节:初释疑,次重示无常之相。今初。会,聚也。既有聚会,必有离散,有二:一、师资聚散,二、五阴聚散。自利利他法皆具足者,谓得果及度生也。久住无益者,亦有二:一、诸佛住世,止为说法利生,法既足矣,故无益;二者、佛若久住,则众生不生难遭之想,故无益。未度作得度因缘者,谓见佛者已为其说法,其未见佛者所遗法门为其下种,我诸弟子展转流通,使不断绝,即是如来法身常住世间而不灭也,何用悲恼乎?是故下,重示无常之相。先示世无常;次我今下,引己作证。夫见身存,则悦而不厌,故贪生;见身灭,则忧而不喜,故避死。此愚人所为也,智人反是。故云如除恶病,如杀怨贼,喜可知矣。问:如来之身即是法身,生本无生,灭亦非灭。今所示种种过患,宛同凡夫炽然生灭,何耶?答曰:以众生妄认四大为身,由是起惑造业,沉沦苦海,不能得出。佛既示同人法,故极言其过恶,而以得灭为喜,所谓因灭是色,获得常色也。
七、离种种自性清净无我分(约世尊远离世间种种自性,入清净无我涅槃,无我即是真我也,故名)。
汝等比丘,常当一心勤求出道。一切世间动不动法,皆是败坏不安之相。汝等且止,勿得复语。时将欲过,我欲灭度,是我最后之所教诲。
出道,出生死之道,即上所示多种法门是也。一切世间,总标三界,动欲界,不动色无色界也。败坏,言无常,涅槃云,诸行无常,是生灭法是也。不安,言逼迫,法华云,三界无安,犹如火宅是也。时将欲过者,已当中夜,所以不过,表中道也。是我最后之所教诲者,吃紧叮咛之辞,令常存意,勿遽忘也。自此泊然入自性清净涅槃,身语都尽,以自性无相,离声色故。然则何以亲觐,乃举经云,秪者是
佛遗教经(终)
佛祖三经指南卷中
卍新纂续藏经第37册no.0675佛祖三经指南
no.:675-3佛祖三经指南卷下
富沙释道霈述
沩山大圆禅师警策
沩山在长沙府之宁乡,周百四十里,沩水出焉,故名。师讳灵祐,大圆其谥号也。福州长溪人,姓赵氏。年十五,依本郡建善寺法常律师出家,嗣往杭州龙兴寺习大小乘教。二十三往江西参百丈,丈一见许之。入室侍立次,丈问:谁?师曰:某甲。丈曰:拨炉中有火否?师拨之曰:炉中无火。丈躬起深拨,得少火,夹示师曰:汝道无这个聻?师由是发悟礼谢。后因司马头陀选得沩山,时师为典座,丈命师往住持,且嘱曰:吾化缘在此,沩山胜境,汝当居之,嗣续吾宗,广度后学。时桦林闻之曰:某甲忝居上座,典座何得住持?丈曰:若对众下得一转语,出格当与住持。即指净瓶问曰:不得唤作净瓶,唤作甚么?林曰:不可唤作木揬也。丈顾问师,师踢倒净瓶便出去。丈笑曰:第一座输却山子了也。师遂往焉。是山峭绝,夐无人烟,猿猱为伍,橡栗为食。经五七载,而懒安偕数僧自百丈来夹辅之,于是禅学者始辐辏焉。后又得仰山师资鼓唱,家声大振,世称沩仰宗。师见学者懈怠,渐成流弊,乃着警策一篇,丛林盛传之。言警策者,如人重睡,警之使寤;如马既疲,之使进。众生睡生死大夜,怠修行正路,故师作此警策之,可谓彻困婆心,真实相为也。其或警而不省,而不进,则亦自暴自弃而已。
大章分二:一文,二铭。文分五节:一示色身大患,二惩出家流弊,三明出家正因,四示入道由径,五结劝叮咛。今初也。
夫业系受身,未免形累。
业者,过去所造善恶二业。受身者,异熟识(第八识)为前业所系,而受现在之身。业属因,身属果。以因有善恶之殊,故果有苦乐之异也。形累者,生老病死也。老子云:吾有大患,为吾有身是也。
禀父母之遗体,假众缘而共成。
此总明受身。此身禀父母精血所成,故曰遗体。众缘者,四大也。谓初则假内四大以生,次则假外四大以养,故曰共成。
虽乃四大扶持,常相违背。
此下别明形累。四大扶持者,谓四大有互相扶持之意也。如水得火而不寒,火得水而不燥等。常相违背者,谓四大之性,升降动静,互相乖反也。既有扶持之功,又有违背之害,故有生老病死之累也。
无常老病,不与人期。朝存夕亡,刹那异世。
不与人期,谓卒然而至也。刹那异世,谓俄尔隔生也。
譬如春霜晓露,倏忽即无;岸树井藤,岂能长久?
四、喻证上。春霜易化,晓露易晞,世俗共知。岸树者,言易隤也。大涅槃经云:譬如河岸临峻之树,若遇暴风,必当颠坠。人亦如是,临老险岸,死风既至,势不得住。井藤者,言易断也。经云:如人行于旷野大火之中,被狂象所逐,见一枯井,井上有树,树上有藤。其人板藤悬于井中,下有三毒龙、四毒蛇,复有黑白二鼠,兼相皎藤。四边毒蜂,有蜜少许,滴于口中。因贪蜜故,遂忘其苦。旷野喻三界,树喻身,藤喻命根,象喻无常煞鬼,二鼠喻日月,井喻黄泉,三龙喻三毒,四蛇喻四大,蜜喻五欲。因贪财色等欲,遂忘生死大苦。
念念迅速,一刹那间,转息即是来生,何乃晏然空过。
四句,总结上文。谓生死转变甚速,当及时进德,不可坐以待弊也。刹那者,言时之极促也。此正出警策之意。警策开端,即示身重患者,以是苦本故也。苟不知此意,而漫云出家学道,动止云为,无非髑髅活计,适足以益生死业,岂能入道哉。
二、惩出家流弊
父母不供甘旨,六亲固以弃离。不能安国治邦,家业顿指继嗣。缅离乡党,剃发禀师。内勤克念之功,外弘不诤之德。迥脱尘世,冀期出离。
此正明出家下,反惩流弊。旨,美也。六亲,谓伯叔兄弟子孙之亲。家业顿捐继嗣,谓出家者,家业顿弃,而无继嗣之人也。缅,远也。千二百五十家为乡,五百家为党。克念,能念也。尚书云,惟狂克念作圣,亦即遗教所谓不忘念也。不诤者,僧名和合,于一切人中,不起诤论也。夫人生两仪间,孝养父母,爱敬六亲,安治邦国,和睦乡党,乃至隆家业,承宗祧,是固所当为者。今皆弃去不为,而独剃发毁形,禀师受法者,盖欲内勤外弘,期脱尘网,以报父母,资六亲耳。彼世俗常行,虚假不实,缠缚生死,宁有了期,故甘自弃之。此其舍家出家之本旨也。
何乃才登戒品,便言我是比丘?檀越所须,吃用常住。不解忖思来处,谓言法尔合供。吃了聚头喧喧,但说人间杂话。然则一期趁乐,不知乐是苦因。
何乃者,反责之辞。登戒,谓受具也。忖思来处者,佛制:比丘凡受食,当作五观:一、计功多少,量彼来处;二、忖己德行,全阙应供;三、防心离过,贪等为宗;四、正事良药,为疗形枯;五、为成道故,方受此食。今殊不思忖,但谓我是比丘,法尔合受檀越常住供养也。一期,犹云一时。趁乐,即聚头喧喧等。乐是苦因者,谓目前放逸之乐,适足以感召当来苦果。故古云:信施一粒米,重如须弥山,若人不了道,披毛带角还。可不惧哉!
曩劫循尘,未尝返省。时光淹没,岁月蹉跎。受用殷繁,施利浓厚。动经年载,不拟弃离。积聚滋多,保持幻质。
曩劫下四句,谓其无返照之功,而循尘流转,空度岁月也。受用下六句,谓其贪着受用,而积聚施利,保持幻身也。
导师有敕,诫勖比丘。进道严身,三常不足。人多于此,耽味不休。日往月来,飒然白首。
此承上受用殷繁,而言比丘不当如是也。进道,学道也。严身,资身之具也。三不足,谓衣、食、睡三者不可令足。衣取蔽形,不以文采;食取支命,不贪美味;睡以息劳,不令纵意。何者?恐为其所愚蔽,妨废道业也。孔子曰:食无求饱,居无求安。亦是此意。世人不志于道,而多于是三者,耽味不休,营营求足,日往月来,不觉老之忽至,非三者误之乎?
后学未闻旨趣,应须博问先知。将谓出家,贵求衣食。
旨趣,谓出家之旨趣也。出家旨趣,在见性而度生。后学或未闻,应当博问先达之人,而依之勒求可也。既不闻不问,将谓出家者惟贵求衣食哉?何太错也!
佛先制律,启创发蒙,轨则威仪,净如冰雪。止持作犯,束敛初心,微细条章,革诸猥弊。毗尼法席,曾未叨陪,了义上乘,岂能甄别?可惜一生空过,后悔难追。
此言其不习律。夫律者,三学之初门,如不习,则何由而进道乎?启创发蒙者,谓佛所制律,开始启发其蒙昧也。以初始出家者,身心蒙昧,惟知放逸,不有律仪,何以防闲哉?止持作犯,即如来所制之律,如五篇七聚等,所以束敛初心者也。微细条章,即轨则威仪等,所以革诸猥弊者也。毗尼法席,律肆也。曾未叨陪,谓曾未登律肆之门,滥陪清众也。滥陪尚未,则疏野可知矣。夫律学事行,既尚未知,上乘玄理,岂能甄别乎?是徒空度一生,虽有后悔,又何可及?吁,惜哉!
教理未尝措怀,玄道无因契悟。及至年高腊长,空腹高心,不肯亲附良朋,惟知倨傲
此言其不习教。夫教者,照心之明镜,如不习,则心何由悟乎?及至下四句,出其不习教之过。不亲良朋,逞空腹之高心;惟知倨傲,恃年腊之高长。
未谙法律,戢敛全无,或大语高声,出言无度,不敬上中下座婆罗门,聚会无殊,碗钵作声,食毕先起,去就乖角,僧体全无,起坐忪诸,动他心念,不存些些轨则,小小威仪,将何束敛?后昆新学,无因仿效,才相觉察,便言我是山僧,未闻佛教行持,一向情存粗糙。
此出其不习律之过。律所以束敛初心,律既不谙,则戢敛何有?大语高声,无忌惮也。出言无度,言出非法,不能自节也。不敬上中下座,无尊卑次序也。婆罗门,外道也。戒经云:我佛法中,先受戒者在前坐,后受戒者在后坐,莫如外道痴人,坐无次第。碗钵作声者,不念饿鬼苦也。食毕先起者,忽大众也。去就乖角者,不合礼法,非僧体也。起坐忪诸者,动他念也。忪诸,粗遽貌。不存轨则下,总结诸过。觉察,犹警策也。山僧,谓山野之僧,不识礼貌,盖拒谏饰非之词。粗糙,即上大语高声等。
如斯之见,盖为初心慵惰,饕餮因循,荏苒人间,遂成疏野。
此总出上二过所由。慵者志劣,惰者功怠,饕者贪食,餮者贪财,因循者自无愤悱,徒随群逐队而已。谓此辈由初心如此,遂乃酿成疏野耳。荏苒,即因循之意。
不觉躘踵老朽,触事面墙。后学咨询,无言接引。纵有谈说,不涉典章。或被轻言,便责后生无礼。瞋心忿起,言语该人。
言此辈既不闲教律,无所用心,老病死到来,其苦有不可胜言者。此明其老苦。躘踵,行不进之貌。面墙,言无所知。后学下四句,皆无知之事。或被下四句,谓或被轻薄,不自知非,反动瞋心。出言该众,该,遍涉也。谓出言遍涉人,动众念也。
一朝卧疾在床,众苦萦缠逼迫。晓夕思忖,心里恛惶。前路茫茫,未知何往。从兹始知悔过,临渴掘井奚为。自恨早不预修,年晚多诸过咎。
此言其病苦。众苦萦缠逼迫者,谓大病临身,众苦交作,非止一端也。当此之际,与死为邻,生平之妄想已歇,壮志已灰,惟朝夕思忖,心里恛惶,不知前路何如耳。恛惶,惊怖貌。前路,谓五趣。将死悔过,如临渴掘井,尚何及哉!自恨二句,乃悔过之言。
临行挥霍,怕怖慞惶。縠穿雀飞,识心随业。如人负债,强者先牵。心绪多端,重处偏坠。无常杀鬼,念念不停。命不可延,时不可待。人天三有,应未免之。如是受身,非论劫数。
此言其死苦,谓既无定慧,则甘伏死门也。挥霍,惊惶卒遽之貌。縠穿雀飞二句,七贤女经云:雀来入瓶中,以縠覆其口,縠穿雀飞去,识心随业走。雀喻赖耶,瓶喻身,縠喻命根,谓现阴命根既断,则赖耶舍身而去,随业随心,受形六道也。如人负债二句,谓业重者先报也。心绪多端二句,谓心重者偏坠也。无常下四句,谓时命为行阴迁驶,念念不住,莫可延待也。人天下四句,谓非独人为然,凡三有之内,均不能免,轮转往反,如循环然,岂劫数所可论乎?三有即三界。
感伤叹讶,哀哉切心。岂可缄言,递相警策。所恨同生像季,去圣时遥。佛法生疏,人多懈怠。略申管见,以晓后来。若不蠲矜,诚难轮逭。
此总结上文。首四句,谓目击流弊,感伤切心,岂可无言,共相警策。讶,发叹声。缄言,谓闭口而不言也。所恨下四句,谓人根怠惰,由时数使然也。像季者,佛正像法各千年,末法万年,今当像法之末,故曰像季。略申下四句,正明作警策。管见,古云:以管窥豹,只见一班。盖谦词。蠲,除也。矜者,持守之严也。轮逭,转身而逃也。谓叮咛如此,更不蠲除旧习,矜持素行,则生死之苦,又安能轮逭乎。
三、明出家正因。
夫出家者,发足超方,心形异俗,绍隆圣种,震慑魔军,用报四恩,拔济三有。若不如此,滥厕僧伦。
发足超方者,谓一念发足,出家之时,志欲迥越尘区,高超方外也。心形异俗者,形异可知。心异有四:一欲绍隆圣种,使佛种不断,且隆盛也。二欲震慑魔军,令魔军退衄,邪法损减也。三欲报四恩,荷恩德也。四恩,谓父母、众生、国王三宝之恩。四欲拔三有,悲沉沦也。盖四者,成佛、降魔、报恩、济众之行。四行居怀,异俗远矣。苟有是形,而无是心,则是假我衣服,而混滥杂厕于僧类之中,岂真出家僧宝乎?
言行荒疏,虚沾信施。昔年行处,寸步不移。恍惚一生,将何凭恃。况乃堂堂僧相,容貌可观。皆是夙植善根,感斯异报。便拟端然拱手,不贵寸阴。事业不勤,功果无因克就。岂可一生空过,抑亦来业无裨。
此明滥厕之意,反显正因出家者不如此也。言行二句,谓言行相违,阙应供之德,徒素耳。昔年二句,谓虽复出家,而俗行不改,新德无闻。恍惚二句,谓徒混沌一生,德业不修,无善可恃。况乃下共十句,提奖而勉励之,谓感受美报,验知夙因,现前不修,将来何补。
辞亲决志披缁,意欲等超何所。晓夕思忖,岂可迁延过时。心期佛法栋梁,用作后来龟镜。常以如此,未能少分相应。
首四句审其出家之意,果何为也?岂非欲上等诸圣,下超凡俗哉?固当日夜思忖,勉力进道,讵可迁延,憩玩岁月?后四句谓栋梁佛法,龟镜后来,二者固心之所期,而功力未充,尚不得少分相应,况怠惰恣情,不加策励,又何以酬出家初志哉?栋梁谓法门正材,龟镜谓后学师匠。
出言须涉典章,谈说乃傍于稽古。形仪挺特,意气高闲。远行要假良朋,数数亲于耳目;住止必须择伴,时时闻于未闻。故云:生我者父母,成我者朋友。
首四句,示自立之德。涉典稽古,谓不可逞胸臆之论;意高气闲,谓不可近流俗之态。后六句,明取友之功。谓行住之间,皆资良友启迪,增长见闻,须善拣择也。生我父母,成我朋友,古语也。谓父母虽能生我之身,而切切偲偲,指擿瑕类,裁成我之德业者,惟善友能然。
亲附善者,如雾露中行,虽不湿衣,时时有润;狎习恶者,长恶知见,晓夕造恶,即目交报,殁后沉沦,一失人身,万劫不复。忠言逆耳,岂不铭心者哉!
此较量择友损益,谓亲附善者,虽不见其善,而相亲相附之间,不觉潜消其恶念,而默被其德风,故云如行雾露中,虽不湿衣,而时自有润也。狎习恶者,虽不见其恶,而相狎相习之间,不觉自丧其良心,而密长其恶见,故云晓夕造恶也。即目交报,现报也;殁后沉沦,生报及后报也。一失人身,万劫不复者,涅槃云:失人身者,如大地土;得人身者,如爪上土。然既失而思复,不亦难乎?逆耳者,古云:良药苦口而利于病,忠言逆耳而利于行。铭心,谓铭刻于心,志不忘也。师自谓吾所言固是逆耳,然实利于行,学者可不铭心力践之哉?
便能澡心育德,晦迹韬名,蕴素精神,喧嚣止绝。
此言铭心力践之效,故云便能等。澡心育德,谓净三毒,养三学。晦迹韬名,谓隐幻身,藏虚名。蕴素精神者,谓精神蕴蓄而不浮露,素洁而无染着,澡育之功也。喧嚣止绝者,喧嚣,俗境也。止绝俗境,晦韬之功也。
四、示入道由径
若欲参禅学道,顿超方便之门。
上所明,皆捡束身心,淬砺志气之事。今正示入道由径,以根有利钝,故分禅教二种。此示参禅欲者,志乐也。禅即达摩所传最上乘禅,所谓直指人心,见性成佛者也。言顿超方便者,以依教修证,总属方便。惟参禅一着,顿悟自性,超诸方便也。
心契玄津,研几精要。决择深奥,启悟真源。
此明参究工夫。参究之功,舍诸方便,直穷理性,忽然心与理契,谓之心契玄津。虽云心与理契,秪恐见其粗而不见其精,见其泛而不见其要,则是肤浅之见,岂可颟顸自守?必须研穷其几微,而拾粗取精,舍泛取要也。既得其精要,则造理可谓深奥。然理虽深奥,总是识心所缘之境,不是衲僧家驻足处,必须精于决择,重重披剥,不可坐于深奥,所谓玄玄玄处更须诃也。至于穷玄彻底,无深可入,无奥可居,功尽合平常,乃可谓之启悟真源。名真源者,玄津之源也。
博问先知,亲近善友,此宗难得其妙,切须子细用心。
此示其去就,谓学者参禅,不可师心自是。其未得,须依师友决择;既得,须求师友证据。盖此宗不落格量,难得其妙。三袒云:毫有差,天地悬隔。故须子细,未可忽略也。
可中顿悟正因,便是出尘阶渐。此则破三界二十五有,内外诸法,尽知不实,从心变起,悉是假名。
此正明悟境。可中,犹云个中。正因者,当人本有之正因佛性也。三界,总名二十五有。别列颂云:四洲四恶趣,六欲并梵天,四禅四空处,无想五那含。内外诸法,即器界身心等。破者,谓参禅者,当其悟时,犹如大梦,豁然惊觉。三界等,皆梦中之境,岂得不破。尽知下,出破之所由。谓诸法不实,皆是自心变现而起,但有假名而已。迷时不知,认名为实,妄生取舍。如小儿弄镜像,渴鹿趁阳,岂不大可笑乎。南岳示徒云:一切万法,皆自心生。心无所生,法无所住。若达心地,所作无碍。非遇上根,宜慎辞哉。噫,可与智者道也。
不用将心凑泊。但情不附物,物岂碍人。任他法性周流,莫断莫续。闻声见色,盖是寻常。这边那边,应用不阙。
此明悟后履践之功。首三句,消遣俗境。任他二句,保任法性。闻声二句,功合平常。四祖示牛头云:境缘无好丑,好丑起于心。心若不强名,妄情从何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遍知。汝但随心自在,无复对治,即名常住法身,无有变易。如次合上三段,可知。后二句,明应用不阙。谓今时那畔,临时临机,随缘出没,无定轨也。
如斯行止,实不枉披法服。亦乃酬报四恩,拔济三有。生生若能不退,佛阶决定可期。往来三界之宾,出没为他作则。此之一学,最妙最玄。但办肯心,必不相赚。
此结益激劝之意。不退,谓心镜明净,隔阴不昏也。佛阶,谓成佛之阶级,即三贤十圣也。不相赚,如法华云:我今为汝保任此事,终不虚也。或谓参究顿悟之人,一念不生,即名为佛。今云顿悟正因,始是出尘阶渐。又云:生生若能不退,佛阶决定可期。得无既悟之人,犹有退失之虞,阶渐之修乎?答曰:经谓一念不生,即名为佛者,约悟理言之,约事则否。首楞严云:理虽顿悟,乘悟并消。事非顿除,因次第尽是也。又僧问沩山曰:顿悟之人,更有修否?山曰:若真悟得本,他自知时,修与不修,是两头语。今初心从缘,一念顿悟自理,犹有无始习气,未能顿净。但教渠净除现业流识,即是修也。不可别有法,教渠修行趋向云云。此净除现业流识一句子,古人于水边林下,不知费却多少盐酱,岂可谓一悟便了乎?
若有中流之士,未能顿超,且于教法留心,温寻贝叶,精搜义理,传唱敷扬,接引后来,报佛恩德。时光亦不虚弃,必须以此扶持,住止威仪,便是僧中法器。
此示习教。谓参禅单刀直入,超诸方便,非中下之机所能,故令其且于教法留心,庶几闻解信入也。教法,谓经论。贝叶,西域用以书经者,如此方纸素之类。温寻,谓熟文。精搜,谓穷义。传唱敷扬者,谓作大法师,弘通正教也。接引后来报佛恩德者,经云:假使顶戴经尘劫,身为床座遍三千,若不传法利众生,毕竟无由申报者。故唯自利利他,如说修行,为报佛恩耳。时光下四句,谓中下之机,必须借教扶持,而光阴亦不至虚弃,四威仪间,自然合度,便是僧中法器也。法器,谓受法之器。
岂不见倚松之葛,上耸千寻,托附胜因,方能广益。
此结上二段。松喻宗教,葛喻学人。寻,八尺也。谓葛倚长松而耸千寻之势,僧闲宗教而行广大之益,皆由附托之胜也。
恳修斋戒,莫谩亏逾。世世生生,殊妙因果。不可等闲过日,兀兀度时。可惜光阴,不求升进。徒消十方信施,亦乃辜负四恩。积累转深,心尘易壅。触途成滞,人所轻欺。古云:彼既丈夫我亦尔,不应自轻而退屈。若不如此,徒在缁门。荏苒一生,殊无所益。
上正明宗教,此兼示戒法。谓不可徒恃见地,弁髦事行也。首二句,谓斋戒须恳切而修,不得亏缺逾越。次二句,谓戒根既全,则人天胜报,永不失耳。不可等闲下,反覆劝勉之意。兀兀,无知貌。积累转深者,业愈重也。心尘易壅者,迷益深也。余可知。
五、结劝叮咛
伏望兴决烈之志,开特达之怀。举措看他上流,莫擅随于庸鄙。今生便须决断,想料不由别人。
望,期望也。志决烈则无顽懦脂韦之习,怀特达则无卑浅隘狭之量。举措二句,论语云: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今生二句,古云: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又首楞严阿难云:将谓如来惠我三昧,不知身心本不相代,故须自决也。
息意亡缘,不与诸尘作对;心空境寂,只为久滞不通。熟览斯文,时时警策。
内意既息,则外缘自亡,无复对待也。然心境本自空寂,但久为妄情所滞,不能豁然通达耳。后二句,诫勿忘警策之意。
强作主宰,莫狥人情,业果所牵,诚难逃避。声和响顺,形直影端,因果历然,岂无忧惧?故经云:假使百千劫,所造业不忘,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故知三界刑罚,萦绊杀人,努力勤修,莫空过日。
此备陈三界因果罪福,使自戒慎,勿狥人情也。所造业不忘者,经云:如暗书字,火灭字存。果报还自受者,如世尊受马麦之报,释种遭琉璃之诛,皆酬远因也。
深知过患,方乃相劝行持。愿百劫千生,处处同为法侣。
首二句谓深知过患,故劝行持,非虚诳也。后二句誓词,谓果能信兹言,行兹行,则一切时,一切处,以法相逢,为法俦侣。盖志同道合,自然会遇也。
二铭
乃为铭曰:幻身梦宅,空中物色。
古者盘盂几杖皆有铭,以着儆戒之辞。今文后系之以铭,其意亦然。又重述上文之意,犹经中之有应颂也。幻身,正报也。毗婆尸佛偈云:身从无相中受生,犹如幻出诸形相。梦宅,依报也。谓三界不实,犹如梦中之宅,空中物色。重明上依正梦幻之意,谓似有而实无也。
前际无穷,后际宁克。出此没彼,升沈疲极。未免三轮,何时休息。
三界生死,若循环然。征之前而无始,推之后而无终。众生在此苦海中,出没升沈,轮回往反,形神疲极矣。唯出三界,庶几免之。不然,不知何时休息也。
贪恋世间,阴缘成质。从生至老,一无所得。根本无明,因兹被惑。
世间,有情世间也。阴,五阴。缘,十二因缘。一、无所得者,谓此身乃阴缘假合,本无所得,但众生被根本无明所惑,故妄生贪恋耳。
光阴可惜,刹那不测。今生空过,来世窒塞。
光阴可惜者,古云:尺壁非贤,寸阴是竞。故可惜耳。刹那不测者,四十二章经云:人命在呼吸间,何可测乎?后二句谓今生既空过,则来世益窒塞。窒塞,言心神昏昧,愈不通利也。
从迷积迷,皆因六贼。六道往还,三界匍匐。
四句义修。楞严首句经云:自诸妄想,展转相因,从迷积迷,以历尘劫是也。后三句经云:则汝现前,眼耳鼻舌,及与身心,六为贼媒,自劫家宝,由此无始,众生世界,生缠缚故,于器世间,不能超越是也。释曰:六道,正报也,即众生世界。三界,依报也,即器世间。往还匍匐,即缠缚及不能超越之意。匍匐者,伏地手行,乃众生迷倒之相也。
早访明师,亲近高德。决择身心,去其荆棘。
上皆警策生死无常,迷妄颠倒。此方示参禅师者,人之模范。故古人己事未明,不惮勤劬,涉山川,寻师访友,以拣邪辨异,袪惑明道,终不肯空坐守愚,师心自是。如雪峰、岩头、钦山,结友参方,三登投子,九上洞山,后皆成大器,谓非师友之力乎。故参禅之士,须早访明师高德而亲近之,庶几为我决择真伪,捡束身心,以剪去其荆。荆,毒刺也。即身心之非,及一切不正之弊。
世自浮虚,众缘岂逼。
此恐禅者不达世缘浮虚,妄遭逼迫,有失正念,故此示之。百丈大智禅师曰:一切法本不自言空,不自言色,亦不言是非垢净,亦无心系缚人。但人自虚妄计著,作若干种解会,起若干种知见,生若干种爱畏。但了诸法不自生,皆从自己一念妄想颠倒取相而有。知心与境本不相到,当处解脱,一一诸法当处寂灭,当处道场。
研穷法理,以悟为则。
研穷是参究工夫,法理即本分事。以悟为则者,以悟为式也。盖大道悬旷,无有程途。学者参寻,惟当以悟为式,不可不及。所谓悟者,如忘忽忆,如梦忽觉,如十字街头遇见亲生父母,更有何疑。此岂可以比拟之知,恍惚之见,而妄云得悟哉。昔大慧杲禅师,天资颖利,口舌快便,诸方皆印可之。杲惟自知其未悟,掉头而去曰,大丈夫岂肯受这般野狐涎。最后参圆悟于天宁,乃自要曰,若此老,更以我为是造无禅论去也。悟知其所得未当,果示以本分钳锤,杲乃服膺。后于悟言下发明大法,透顶透底,大机大用,为宋叶第一流宗师。岂似今人乱自承当,妄受人印可,师资相诳,自误误人。若大慧,可为万世参禅者之龟鉴也。
心境俱捐,莫记莫忆。六根怡然,行住寂默。
此明初悟时事。谓虽知心境本空,而心境之影子未消,须加捐弃之功。不记不忆,则六根四仪,自然安帖,而能成就一相一行三昧也。
一心不生,万法俱息。
由心生,故万法俱生。若一心不生,则心境不待捐而自空,更何法之不息乎?遂师云:末后一句,始到牢关是也。
沩山警策(终)。
佛祖三经指南卷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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