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作家张丽钧说，每一天都是可以记录的，如果哪一天觉得没什么好记的了，就说明要丰富自己的生活了。

这话说得实在很对，我想了想，好像今天的事就值得写一写。那就先写了再说。

   去一家学院和老院长谈合作，今天已经是第四次了。她已经80高龄，30年前借一所学校的一间教室办起高复班，发展到如今有高中、有中专、有大专，在校生1万多名的学院。她的能干、坚毅、执着不用我多说。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有很好的合作，比如去年的30年院庆，她在全市的媒体里只投给了晚报，还点名让我去做这个。

    今年，领导把教育方面的合作业务交给我和部门主任。我们就希望能及早签订协议，然后把整个一年都服务好。此前，我已经去了3次，一次她在分院开会，我等了近两个小时都没等来，只能回去；第二次去，她和部下在商量事情，那个事情是要学院出一大笔钱的，她心情烦躁，态度很不友善地让我先回去；第三次去，才说了两句，她有事又走了……嗯嗯，也许你会问，为什么不打电话预约呢？她80岁了，电话里交流明显反应要慢，所以我都是直接就过去的。

    结果今天又是从10点半等到11点半。耳闻着走廊上其他老师们叮叮当当互相说着吃饭去，我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去再说。走到楼梯口，正逢她回办公室，旁边是两名部下拿着晚报，指着其中的一篇报道在表扬晚报报道的角度好，文笔好。我在楼梯拐角的上面微笑地看着他们。两位部下随后去食堂吃饭了，她笑着叫着我的名字，我们一起重新回到办公室。

    不等我说，她就直接说了，你有任务我要支持的，我本来可以投得更多一点，但今年形势有点紧张，所以要稍微减少一些。那时候是11点40分了。她说起去年招生时受到的委屈，又想起30年来那些难忘的事，就一直对我说着，间或感慨一句：“我80岁了，我一走，这些事情就没人知道了……”

    她说起那些对她友善的领导，有些自豪地说起自己的无数学生，也说起那些给了她很多难题挖空心思攫取学院利益的人。还说起最早的时候有个女生，当时求着她，让她安排自己在学校里勤工俭学，结果没考上大学，又求她让自己留下来工作。后来找了个财税系统的司机，司机的父亲有点权的。结婚怀孕后就一直请假，但仍然要求学校付工资；11个月的休假都拿工资，一回到学校就要求更换更轻松的工作，说她要照顾孩子，距离电脑太近会影响健康。院长没同意，她还坚持，院长就说，那你现在有家有儿还有个有权的婆家，要么自己去找找工作看。就为这，这学生打官司，告院长违反劳动法，第一次官司院长赢了，第二次输了，大家都知道是什么原因，但院长还是赔了她1万多元，那时候是上世纪90年代……

    一路说着，已经到了下午1点多了，好在有位女老师为我们叫了两碗面送来，于是我和她就在她的办公桌上一起吃面，这是我们的午餐。才吃了两口，办公室走进3人，是某商业银行的，其中一个是她的学生，是来拉她把单位开户银行开到他们银行去的……那位为我们叫面的女老师说，1点半还有考试院的人要过来和她商量接下来的学院学生们的自考问题……

    她一边吃面一边听银行的人介绍业务，然后让我赶紧回单位去。我想，在当下，对一个人的好的方式，是真心地聆听她的烦忧。所以，我们一聊就聊了快2个小时。

    她是个有故事的人，而我发现自己忽然不会写故事了，先记下这些，等某天灵感突然来拜访的时候，再好好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