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谢宏智
朱三不识字,人贼老实,又怕吃苦,是朱家湾的穷汉。但他有个提起来就合不拢嘴的人,就是女儿朵朵。
朵朵读完初中就回家帮妈妈干活。她是朱家湾出落得最漂亮的女孩,水汪汪的眼,有神又含情,一头黑长如丝的柔发,皮肤白里透红,圆润的脸总带着笑,不论穿什么衣服都遮不掉她的身材,火辣、饱满、性感。朵朵的声音很好听,一开口唱歌就有一群鸟儿为她伴奏。有一次,朱三带朵朵去县城,路过汽车站,竟有几个小伙盯着朵朵出神,误了班车,急得直跺脚。朱家湾的人又糊涂又嫉妒,朱三两口子那么丑,为什么朵朵如此漂亮?

朵朵经常到坝头高地向村外张望,朱三知道,她是在盼大欣。毕业三年,美丽朵朵引来无数目光,有人要介绍她嫁到县城去享福,但她红着脸摇头。她告诉老爸,她只喜欢大欣。大欣是个帅气小伙,一次朵朵上学经过田间小桥,小桥被水淹了,大欣驮着朵朵过桥。朵朵喜欢大欣,朱三答应了。朵朵和大欣常到屋后小树林约会,在那里,她把自己完全交给了心上人。今年大旱,收成不好,大欣夏收后就到南方打工了。没有大欣的日子,朵朵好难过。这是大欣第一次出远门,不知为什么,他一次都没有打电话回来,他究竟去了哪里?坐在屋后,小河流水叮叮咚咚,朵朵脑海浮出大欣:有力的手臂拥着她,柔柔地吻她,轻轻喊着她的名字,她一次次消融在梦中。
快过年了,朵朵天天望大欣。大欣回来了,朵朵疯了。大欣开着小车回来,还带回一个漂亮的女孩。朱三质问大欣为什么,大欣告诉他,那个女孩是老板的女儿,现在他有一百万。一百万,加上妖艳和妩媚女孩,朵朵怎么能比呢?大欣回来那个晚上,夜里很晚,朵朵颤颤的爬到大欣窗前。她看到她的大欣了,有力的手臂,肆意的吻,笑和尖叫。她知道,大欣真的不要她了。
大欣成了朱家湾特大新闻人物。过年,很多人到他家祝贺,结完婚,他们把父母带到南方享福去了。人们遗忘了朵朵,见到朱三也撇着嘴。朵朵天天向村外张望,有时哽哽咽咽的哭,一哭就是几个小时,有时嘻嘻的笑。
朱三老泪纵横,带着朵朵去求医,跑了很多地方都治不好。他心灰意冷,干活没劲,农忙时,只得托亲戚请人帮忙。来的人是隔壁村牛大力,他是专替人干活挣钱的。大力力气大,干活快,太阳还没落山就干完了。朱三叫他到家里吃晚饭。他们一边吃,一边谈朵朵。喝了点酒,大力脸红红的,气愤愤骂大欣。之后,大力经常来朵朵家帮忙,不要钱也来,水缸空了,就挑几担水。
“我喜欢朵朵。”
“她跟大欣好过。”
“我不在乎。”
“她傻了。”
“我也不在乎,我要给她治好。”
天刚亮,大力又来了。朵朵坐在门槛上,头发蓬乱,大力拿来梳子,朵朵嘻嘻看着他,随他弄。朵朵依旧那么漂亮,大力闻到她迷人的芳香,张开臂......朵朵大叫着跑开了,躲到房里,哭了好久。以后大力来,朵朵就哭,不见他。秋后,大力也去了南方,说不娶媳妇不回来。
又要过年了,那天夕阳西下,朵朵跑到村口,她看到大欣了。大欣回来了,没有开车,那个女的没有来,朵朵高兴。大欣爸妈也回来了,朵朵没吃晚饭就去大欣家。朵朵没有笑,因为大欣和他的爸妈一直在哭。胃癌晚期,大欣是回来养病的。朵朵没有哭,她安慰他们。朵朵乞求爸爸,要跟大欣结婚,爸爸死活不同意,要她去找大力。朵朵哀求大欣,大欣也不同意。元宵那天,大欣走了,带走了朱家湾一片惋惜的声音,朵朵没有去。
一个月了,一直没找到工作,大力懊恼自己没好好读书,没知识,没文凭。大街上霓虹灯幻化出各种色彩和图案,灯红酒绿的人在豪华的大门出出进进。大力无聊的走来走去,感觉这滨海的城市不是自己的。没办法,只有到工地去做工。几个月过去了,好累。
没胃口,大力躺在铁丝床上迷糊。天黑了,蚊子很多,咬得身上好痒。有人敲门,原来是房东,告诉他,有人找。进来的是朵朵,大力一下从铁丝床跳起来。
走出小小出租屋,巷里凉爽多了,但气味也不好,太拥挤。边上有一家川湘菜馆,他们进去吃晚饭。大力喝多了,朵朵扶她回屋,从开始喝酒,大力一直在骂大欣。朵朵帮他脱衣服,帮他洗脚,他骂骂咧咧。朵朵坐在窄窄的铁丝床头,大力伸出有力的手,拉她,要把她搂到怀里。一阵震颤,一阵晕眩,朵朵任由大力撕裂了她的衣服,像一只饿狼,舔食她每一块白嫩的肌肤。大力蜷着身子,猛烈地侵犯她的身体,每一用力,都伴随一声咒骂。他睁着血红的眼珠,直直的盯着她,抓住她的头发,用尽全力抱得她窒息,叉开手指掐住她的脖子,咬她柔软的唇。朵朵恐惧了,大力的声音和眼神分明带着仇视和报复。良久,他软乎乎的睡了,睡得很沉,长长的唾液从嘴角流出来,他贪婪的伸出舌头。黎明的阳光从窗户斜射到床头,大力睁眼,阳光像剑,刺得他眼睛生痛。床上一片凌乱,残留着朵朵淡淡的芳香。
两年了,朵朵没有回来。大力回来了,朱三赶紧去问:“朵朵不是去找你了吗?”大力低下头,又摇摇头:“没有,我找过她,找不到,她不知在哪里。”过几天,朱三收到了一封特快专递,里面有几把钥匙和一封信。朵朵在县城买了最高级的别墅,让他们到县城去安享晚年。
急急忙忙,打开别墅的门,朱三在寻找。二楼东头有一间小房,门是开的,房里有席梦思,有梳妆台,有朵朵的衣服,床头有一张放大的相片,是朵朵和大欣,朵朵脸上漾着童真的开心的笑容。朵朵告诉他,梳妆台抽屉有很多钱,足够父母安度余生,如果想她,就到房间来坐坐,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报答生她养她的爹娘。
朱三和老婆悻悻走到阳台,县城的一切都在眼底,大街上,行人来往奔忙。抬头,白云朵朵,在清风中飘零。
2009年5月18日于广东惠阳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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