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树下的灵异往事(二)
文/谢宏智

后来,出现了黄梅戏电影,都是爱情题材的。《天仙配》、《牛郎织女》、《女驸马》相继在各村巡回放映,忠贞的含情脉脉的爱情,动听的轻松清脆的音乐,带老家方言的幽默逗弄的唱腔,一场一场看来,让人沉浸,逼人陶醉。
最早的是《天仙配》,当时还是黑白色的,我看过十多遍,主角是七仙女和董郎。七仙女思春下凡尘,遇见董郎,董郎家境贫寒,但才貌英俊人品好,七仙女爱上董郎,土地爷从中撮合,最终结为连理,七仙女的六个姐姐受影响,也偷偷下凡,分别和农夫、渔夫、柴夫等结为夫妇,享尽了人间爱情的缠绵与甜蜜。在当时,七仙女和董郎一时间成为美好爱情的代称,男女结婚,吃完宴席搞仪式,完毕,主持人会大喊一句:“七仙女、董郎请入洞房。”众宾簇拥新娘新郎进入布置一新的洞房,闹笑一番离去。新郎新娘吃完了大枣和荷包蛋,开始进入快意美妙的新婚蜜月之旅。
《七仙女》里最让人难忘的是槐荫树做媒的一段。董郎家贫,不相信巧遇的仙女会爱上自己,答应如果路边的槐荫树开口讲话就可以成婚。土地神叫了三声,七仙女轻摇羽扇,槐荫树粗壮的树身化出一张慈眉善目的脸,答应为他们做媒。真是好稀奇,槐荫树真的会开口说话,成为月下老人。观众们张口结舌看呆了。自此,在人们的心目中槐荫树成了一种灵异的树,一种会带来爱情的树。偶尔看见古槐,人们都不由自主的多看几眼,仿佛观察它究竟会不会开口讲话,抑或树边会不会突然出现如花似玉、风情万种的梦中情人七仙女。
刺槐是一种生命力很强的树,也是故乡最常见的树。池塘、晒谷场、学校操场、河沟、小山包的边上,都会有几棵甚至一排刺槐。它们有的与松树、白杨、茅草丛生在一起,树干不粗,但树枝很长,对生的绿叶长在枝上,很茂盛,仿佛古典影片中的侠客纷披的头发,有几分神秘。槐花开在五六月间,一大串一大串,缀满枝头,每一朵花就像一只白色蝴蝶,舒展双翅,闪闪欲飞。远远看,花开满树,犹如皑皑白雪覆盖了一片翠绿。取一朵槐花,放进嘴里,细细的吸吮,丝丝甜味沁心脾,孩子们偶尔也拿它来解馋。槐树的花叶之间长满尖锐的毛刺,大人们爬上枝丫,小心翼翼的捋下比较嫩的花朵,回家用清水冲洗,可用来包饺子,也可以凉拌、做成风味炒菜,脆嫩香甜,好吃极了。

那年四五月间,正是槐花飘香的季节。儿子出生十个月,我们抱着他,从潜山的岳母家回来。走累了,到一株高大的刺槐树脚歇息。不远的山坡上有很多蜂箱,一个带着宽边草帽的蜂农,用黑色纱巾罩着脸,在蜂箱间劳作。蜜蜂和蝴蝶飞来飞去,在我们身边蹁跹起舞。儿子醒了,我们拿一片槐花,放进他的小嘴,他的脸上漾出笑容。
回到学校时刚刚放学,我在房间准备给儿子洗澡。突然,妻在厨房叫我。赶紧过去,我傻眼了。厨房有一面大大的窗户,不知何时,上面爬满了蜜蜂,密密麻麻一大片。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我们在槐树边休息,把那家蜂农的蜜蜂招引过来了?这可糟了。我们拿来笤帚,小心的驱赶。可它们越聚越多,重重叠叠,一坨一坨的附在窗棂上,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怎么办?托人告诉父亲。父亲正在耕田,系好牛,赤着脚赶到学校,拿来了一个大大的稻箩。他叫我们拿点红糖,洒在箩里,然后将其倒过来,靠近蜂坨,一边敲着箩筐,一边念念有词,好像是叫蜜蜂回家的意思。好奇怪,不大一会儿,所有的蜜蜂都进了稻箩,在箩底聚成一团。父亲告诉我,此时正是蜜蜂分笼的时候,这群蜜蜂是从蜂农那里自然分出来的,赶不走的。他还说蜜蜂要到谁家,那家就有喜事,要兴旺发达的。父亲喜滋滋的拿着蜜蜂回家了。
第二天下午,我上完课回宿舍,看见厨房窗外的大槐树脚站满了人,妻子也抱着儿子站在人群中。怎么了?走过去一看,又是蜜蜂,一只一只,成群结队的从远处飞来,停在窗户上,嗡嗡的闹着,汇聚着。学生们睁大眼,仿佛观看从未见过的奇景。老师们议论纷纷:“不得了,不得了,生了大胖小子,把蜜蜂都招来了,这孩子长大肯定不一般。”我感到好生奇怪,怎么又来了。听了人们的议论也很高兴,赶紧给父亲捎口信,用同样的方法将这群小生灵接了回家。第三天,还是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
人和蜜蜂同时聚拢到窗前,我们在一片唏嘘和羡慕声中接到了第三笼蜜蜂。
可爱的小生灵,在我家后院的房檐下安了家。父亲花了心思,将三个稻箩结实稳固的装在墙上,天气冷的时候,还在里面铺上厚厚的棉絮。从此,每年槐树开花,我们就可以吃到鲜甜的槐树蜜,母亲还将蜂蜜和蜂蜡送给亲戚、邻居,这些小家伙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收获,也带来了无穷的温馨与欢乐。
从学校回家,我带儿子到后院看蜜蜂。在槐树和蜂巢之间,蜜蜂来来往往,勤勤恳恳。我告诉儿子,蜜蜂最大的特点就是勤奋,做人也是一样,没有勤奋就一事无成,儿子点点头,似乎听懂了我讲的道理。儿子一天天长大了,他很聪明,成绩也不错。我不渴求他成为一个伟大的人,只想他如同槐树下的蜜蜂一样,成为一个勤勉的人,懂得亲情,知道回报就行了。
2009年5月16日于广东惠阳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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