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2-28] 百家廊：領導的「面子」究竟值多少錢？

洪巧俊

　在同一天，我看了這樣兩篇文章，一篇是阮直先生的《打死我，我也不去美國當市長》，另一篇是《縣領導的「面子」值400萬元》。把這兩篇文章拿在一起說事，我覺得特別有意思，因為這兩篇文章都涉及到官員的「面子」問題。

　阮直先生說那個可憐巴巴的美國高地市市長太不會為官了。可憐得要給一家俱樂部看大門，還被警察抓了，這多沒「面子」！這位55歲的市長大人為這家俱樂部做兼職「看門人」已快一年了。他稱自己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他家的餐館生意蕭條，家庭入不敷出，只能靠當兼職「看門人」來補貼家用，並繳納自己的醫療保險。

罰不了400萬沒面子

　再看看我們中國的領導多有「面子」，一個縣領導的一句話就值400萬元。據報道，浙江省浦江縣城月泉東路建了最高檔的住宅小區是「月泉別墅」，182套別墅一年以前已經銷售一空。讓業主們能證明房子歸自己所有的房產證，卻遲遲辦不下來。原因是一個縣領導在一次擴大會議上表態說過，月泉別墅工程應該罰款400萬元。縣國土局委託一個土地評估事務所進行評估，該所評估後認為應補繳73萬元的土地出讓金。在萬達公司準備補交這筆款項時風雲突起，這個縣領導認為「處罰太輕」。

　隨後，國土局向省國土廳匯報，由省國土廳委託杭州市最權威、資質最高的一個事務所重新評估。評估結論是這樣的：月泉小區實施開發「四證」齊全，現只超1.016%的建築密度而沒有超建築容積率，其本身不具有實際利益，故此種情形沒有價值評估意義，並且目前尚無應予補交土地出讓金的依據。

　於是國土局又將該事移交到了縣審計局。審計局作出的結論，跟國土局一樣。但是這樣的結論讓這個縣領導的「面子」很過不去，於是就無限期地拖延了下去……拖延得時間越長，吃虧當然不是這位領導，而是別墅的開發商。為辦證違約的事，開發商已經向業主們賠償100多萬了。據開發商說，每拖一天，違約金都要增加幾千塊。

　儘管你開發公司「四證」齊全，沒有違規超標，但縣領導在大會上說了罰你400萬元，你不交讓他多沒「面子」，別以為你拿了「不需要補交出讓金」的省國土廳的報告，就好像拿到了「尚方寶劍」，如果這樣認為，那就大錯特錯了，省國土廳比縣的級別要高，這不錯，但省國土局管不到縣領導的「烏紗帽」，所以這個縣領導可以蔑視省國土廳，並在國土廳的報告上大筆一揮，「這是一個帶色彩的評估報告，責成有關部門重新評估。」事實上，人家縣領導是在與省國土廳比「面子」，看看，誰的「面子」起作用？！

領導要面子

百姓餓肚子

　有句民謠叫做：「領導要面子，百姓餓肚子」。人人都愛面子，這很正常。這是人的自重的表示，也是渴望別人尊重的需要。但有些人當了領導，就自認為自己的面子比他人「尊貴」了許多。浦江縣的那位領導就是這樣，說錯了的話也要下面貫徹執行，為了「面子」，可以浪費老百姓的錢財，不顧百姓的憂患，甚至死活。權可以大於法，錯誤的可以大於正確的，這種極不正常的現象，是封建社會官本位意識在作怪。要說領導幹部的頭和臉跟老百姓的差不多大，所以臉的表面積也該是差不多大。但領導幹部的面子為何又比老百姓的大？那是因為他手中掌握著公權力。領導幹部面子的大與小，說到底，還是權力的大與小。

　「東也湖，西也湖，洪城（南昌）上下古月胡；南長清，北長清，大街小巷胡長清」。這曾是南昌流行的一句順口溜。胡長清在南昌「墨寶」四流，每幅開價3000至6000元。其實並不是胡長清的「一字值千金」，而是因為胡長清是副省長，一個「面子」能值千金。當然還有「一字值萬金」的，貪官王懷忠批一個條子，受賄幾十萬元。

　聯想起美國高地市市長也怪可憐的，咋就不像胡長清一樣，給俱樂部題個字，也就比看大門好；咋就不像浦江縣那位領導大膽地說一句：「如果月泉別墅是一個應該罰400萬的工程，它拿200萬送給有關部門一把手，它還賺200萬。」晚上開發商送來的紅包絕對比市長大人一輩子看大門的錢還要多；咋就不像王懷忠那樣打打招呼、批批條子，批一個條子，就可能比市長大人守八輩子大門還要強。美國的市長就沒有這面子，他要敢有這個面子，他和家人就更要餓肚子，因為一旦有了這面子，他當市長也就當到頭了。所以說，美國市民是「拿豆包不當乾糧」的。

「面子」與「臉」之區別

　領導的「面子」究竟能值多少錢？用當今流行話來說，這是一個新領域、新課題，至今還沒有人研究出一個成果來。不過浙江省浦江縣的這位領導卻開了個價，他的「面子」可值400萬元，這就給領導們以及研究人員一個可比值了。

　魯迅先生在《說「面子」》一文中說：「中國人要『面子』，是好的，可惜的是這『面子』是『圓機活法』，善於變化，於是就和『不要臉』混起來了。」不知浦江縣那位領導的所作所為，究竟是保住了「面子」，還是丟掉了「面子」？

　最後，我還要告訴浦江的那位非常要「面子」的領導，別忘了，領導幹部的「面子」是老百姓給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有一天老百姓不給你「面子」的時候，你就一點「面子」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