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敲门的声音急促而又显得无理。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午夜10点多了。心里一阵恼火，好不容易以忙着看调研报告为由推了一场大酒，没想到仍然得不到安宁。

敲门声更重。

打开门，一个金发碧眼体态丰盈的女人立刻从门缝里挤了进来，疯狂地扑上来，紧紧地保住我。

“二毛你怎么还这么冲动，快放开，当心我反抗了。”

“谁怕你反抗，你还能怎么着，多少年没见你了，你倒是封建了。你还是求着我放过你吧。”一口东北口音，仍然像连珠炮。

“好好好，你赢了。”

她这才罢手，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目光火辣地盯着我。

“匡且，你可是老了，看上去爷们了。我怎么样？老没老？”

我并没有急于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刚点上，却被二毛一把夺了过去，只好又抽出一棵，才定定地端详了她一会儿，说爱莎你没老，倒是丰满了，到了梅开二度的年龄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男人一到这个年龄，啥鬼话都能说。你还是叫我二毛吧，我听着亲切，从毕业以后，就没人叫了。”

二毛脱了厚厚的羽绒服，急火火地问起了同学们的情况。我只好把知道的情况一个一个地告诉她。最后，她才不怀好意地问起南小楠。

我这才很正式地想起南小楠来，仿佛有一个世纪没有她的消息了，这几天她怎么样，心情好不好，是不是一样没心没肺地忘了我。

见我许久没有回答，二毛脸色庄重起来，疑惑地望着我。我终于醒过神儿来，说没什么，你还不知道我俩，幸福得一塌糊涂，你一问起，我就想起她刚给我打的电话了。我虚伪地编着故事，而心却疼痛起来，说这几天喝酒多了，大脑思维短路。

二毛是个没有城府的家伙，性子和长相一样直接，任何优缺点从不加以掩饰。

她似乎放下心来，一把抓起桌上我的的手机，找了半天，没发现南小楠的号码，说我就奇怪了，你竟然没有南小楠的号码。

我拿过手机，输入2，一串号码显示了出来。二毛哈地一笑，说你俩真是浪漫，便拨通了号码。手机响了一会儿，传出你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我一愣，脑子里立刻出现了种种不祥。可能是我的心理素质问题，以前要是不能及时找到南小楠，心里便想着各种不好。正想着，电话响了，南小楠的声音传了过来：东北冷吧，穿好了吗？

二毛捏着鼻子，假声假气地说匡处长，是你老婆的电话吧，可真够肉麻的，什么都管啊。

南小楠不再说话，二毛估计怕她挂断电话，像注射了鸡血似的嚎叫着：老大，我是老五，我是二毛。说着泪水便肆意流淌。

我知道这会儿没我事儿了，便坐到电脑前翻看那份调研报告。

上学的时候，爱莎在班里最漂亮，因为是混血，被同学们叫为二毛子。漂亮归漂亮，她却因为直性子，没有坐上班花的宝座。她并不介意，说自己就是东北柴火妞，没那福分。

二毛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大约两个小时，才堡完电话粥。学生时代的回忆，让她面色红润，青春迸发，野性也燃烧了起来。放下手机，坐在我对面说匡且你小子命太好了，把我们大姐抓回家了，说说，你们是怎么过日子的？

我去，还有人这么问话的，夫妻之间的日子还能怎么过？我平时敏捷的思维被这个不太好回答的问题扭成了麻花，正不知怎么说，二毛又问了一句，你们结婚七年了，竟然没有孩子，你是不是不行啊？我说你就别操这个心了，你要想试试也很方便，我就在这儿，三个月就会有结果。

二毛说你可真行，还有敢和小姨子作对的，你以为我真怕你？说着就站起来。我说行了行了，我怕你。她才收势，问起了我的情况。没听到一半，她就显出极不感兴趣的样子，说你们那儿的勾心斗角听起来太麻烦。我便不再说，反过来问她的个人情况。

二毛说话绝对缺乏逻辑性，颠三倒四地说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我总算听出个大概。

毕业后，这个野丫头到北京、上海转了一圈，浑浑噩噩过了三年，每到一处，都会因为那点外国人的血统，醇正的东北口音惹人注意，带来不少麻烦。无可奈何，她只好回到自己的老家，老家像她这样的人很多，人们都见怪不怪，这才算安定下来。

后来，她和一个家庭条件一般的男人结了婚。日子安定地过了三四年，二毛经营起一家旅行社，虽然事业波波折折，也算是有所收获，赚了一些钱。苦日子好过，有钱的日子却出了问题，自己的男人一年前和南方来的一个气质型美女去了南方，杳无音信，她的婚姻因此告终。

讲述自己故事的时候，她没有丝毫的伤感，仿佛解脱了一样。我却心绪难平，我的婚姻失败在哪里到现在也没有个清晰的结论，反正是日子过着过着就散了，谁也没有错，相敬如宾，相濡以沫这些词都适合我和南小楠，然而结果却是令我没有想到。

已经午夜12点了。二毛没有离开的意思，我这个老同学也不好下逐客令，其实我真的不想再谈下去了，我不知道二毛对我们的羡慕会让我心疼几次。

二毛看了一眼时间，说我还真不想离开，虽然上学的时候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时隔多年你成了我的姐夫，我反而有些依恋你了，你说是不是亲情呢？

我不置可否，却也不能说什么。二毛说干脆我们聊个通宵达旦吧。我心里惊恐却回答说有美女陪着聊多久都行，说着做出一个色眯眯的表情。二毛浑不在意。我有些搞不懂像南小楠这样内敛婉约的女人，怎么结交的都是些疯婆子，包括南小北这个疯丫头。

话题还得继续，天南地北，儿女情长，二毛越聊越精神，我趁她不注意悄悄打了几个哈欠，大脑意识渐渐模糊。在她的引领下，我几乎回忆了我的大学时光，包括我和南小楠的恋爱时光。不过我却没说出来，说出来对我来说无异于在疼痛的回忆里一把一把地揉进盐粒。

二毛大概看出我的困倦，跑进卫生间，拿出一个浸了水的毛巾，强行放在我的头上，说我知道你纵欲过度身体不行，但是你必须允许我陪你说话，孤男寡女后半夜在一起，你竟然没有兴致，说明我太失败，我不能丢这个面子。

我说你是不是离开男人太久一把干柴等着烈火呢。她妩媚地低下身子，寄出一道诱人的沟壑，说我就是干柴，不过你这点小火苗起不了什么作用，还是留着回家去烧烤你家的南小楠吧，别到时候完不成作业被南小楠收拾。

遇见这样的女人任何男人都会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