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阳一出发，同学李飞和外甥何流就轮番地给我发短信，问我到哪儿了，到长春的哪个站下车。我也就一遍遍地问司机。李飞是我高中同学，是同宿舍的老四，我是老二，还有个大哥、三弟也在长春。我告诉李飞我要回长春，他就一直在关注我的行程。

大哥在长春开了家批发店，每天忙忙碌碌，这些年也成了有钱人了；三弟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也是我妹妹的前夫，三年前和我妹妹分手了，何流就是他和我妹妹的孩子。李飞在一家公司上班，负责整个公司的经营。此番回来，我想见到每个人，差不多10年没有见面了，大家心里都有一份期待。

我的心情开始急切起来，便感觉车有些慢了。此刻，我和耿兄之间的交谈也就少了，我想他应该沉浸在妻儿见面的天伦之乐中罢。我不去打扰他，便和李飞、何流用短信交流。

终于到了。李飞笑呵呵地出现在我面前，第一句话就是：“个儿还没长。”也是，出来十几年了，发生在我身上的变化不少，就是身高一直坚持着不变。李飞也没变，还是憨憨的，开着车，没有太多的话。我们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就去接何流。

何流却变化很大，已经长成小帅哥了。虽然是我的亲外甥，我也有4年没有见到他了。他的父母离异后，他在榆树上小学，头脑很聪明，却不喜欢学习，并且和一些爱打架的孩子混在一起，俨然成了混混里的大哥大，家里老师都头疼。去年，来到长春读初中，和他爸爸在一起。可是，初一还没读完，说什么也不读书了，到一家发廊学习理发，谁劝说也不管用。我急于回来的目的，和他也有很大关系。

接上何流，我们就来到大哥的批发店。大哥送货去了，只有嫂子在。嫂子也是我的高中同学，见了面就没正经的，她一边弹指如飞地按着计算器，一边吩咐员工做事，一边和我闲聊。这一心三用的本事我是学不来的。嫂子和我们没有芥蒂地开玩笑，也数落大哥的种种不是，可是，在她数落大哥的不是时，眼光里分明流动着用10年时间沉淀的爱。

这时，李飞的手机响了，一个南方不南方，北方不北方的声音传来，要李飞去长春站接他。李飞接完电话，告诉我是老五。老五叫东子，是我小时候玩大的朋友，个性张扬，虚荣心较强，爱吹牛。长春大学毕业后，去了广东，此后虽然通过几次电话，却对他的工作情况知之甚少。他的到来，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我和李飞去接他，我坐在副驾位置。到了长春站，接上了他，这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和一个亲戚坐在了后座。我一直没有说话，车启动后，我递给他一棵烟，仍旧没作声。走出了好远，他也没认出我来。我递给他烟时，这家伙还一个劲地说谢谢。我低着嗓音问他：“兄弟在那儿发财啊？”他忙不迭地说：“哪里哪里，混口饭吃。”然后问我：“哥们是做什么的？”我说：“没事干，看看报纸，也胡乱写点小文章。”如此客气了一会儿，他犹疑着说：“不对，不对，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刘春，刘春！你怎么回来啦？”早已经绷不住的李飞终于笑了出来。

晚饭开始了，高中时代的哥六个聚了五个，自然，就没少喝。大哥不善言谈，祝酒词也马马虎虎，不过很少喝酒的他放开了量。二弟很不自然地看我，我端着酒坐在他身边，我和他说，今天是弟兄们相聚，你和我妹妹的事放在一边，不说你们曾经是夫妻，还有我们从小长大的份儿，还有我这个外甥。听我这样说，他立刻松弛下来。

见我们如此，气氛又高涨起来。我叫来何流，和他说上学的事。

最后我应该是喝醉了，我的话调动着酒桌上的情绪。但是，具体我说了什么，却记不清了。酒宴散去，疯狂K歌，我可能也做了回麦霸。到了宾馆，我基本上清醒了，我让何流和我住在宾馆，一直在谈他上学的事。何流同意去上学，而且和我说了很多他自己的事。他长大了，很多事情都懂，头脑也够聪明，甚至能和我谈清朝的历史，这令我很惊讶。他告诉我，对于历史地理，他从来不学，老师讲完，他就能记住了。这也令我很欣慰。最后我们说好，他去东莞我妹妹那里读书。

大概是凌晨三点多，我们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