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浑人侠义

 

转眼天色已晚，“客人”尽已散去。李千寻和紫烟手拉着手，在一边说话，三空居士三人面向夕阳，表情庄严肃穆，几名大汉在庙外规规矩矩地站立。大空看了李千寻二人一眼，冲着门外喊道：“你们都进来！”

 

一阵踢踏的脚步声，九名大汉规规矩矩地站在大空等人面前。二空问道：“你们谁是老大？作何营生？都叫什么名字？”

 

大汉们不知道这三个人的想法，心中惴惴不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下头都不说话。

 

大空一拧眉毛：“没人说，你们老大死了是不是？”手指靠右边的第一个人：“你说！”

 

那人结结巴巴地说：“是，大爷，我们老大死了。”

 

二空把脸凑到那人面前，鼻子尖顶着鼻子尖：“消遣爷爷呢？！”

 

那人一边躲闪一边说道：“不、不敢，我们老大….老大确实死了，你们亲眼所见，小的不敢说谎。”

 

这时三空说道：“昨天晚上被打死了。”

 

大空抬头望天，又低头看地，而后哈哈大笑，心道：“原来老大是第一个死的，我是兄弟们当中的老大，将来是不是我也是第一个死呢？不会，我怎么能那么愚蠢。”

 

二空待大空止住笑，说道：“那好，那你就是老大了，回答刚才的问题。”

 

那人说道：“我们是占山为王的穷苦百姓，上有高堂，下有妻儿，还望三位爷爷饶命。”

 

大空说道：“贼啊，你们都叫什么名字，我正考虑怎么处置你们，但是你们不要害怕，你们为我们妹妹妹夫张罗了一场婚礼，这是最大的功劳，至于你们是做什么的，那没关系，我们虽然是侠客，这个好坏还是能分清的。说吧，你一个人说就行了，省得乱糟糟的。”

 

那人达到：“是，大爷。我叫李顺堂，他们分别是张山、赵钦、孙小七、吴虎龙……”

 

不等李顺堂的话说完，大空便打断话头，说道：“算了算了，我记不住，就这样就这样，你们该干嘛干嘛去，要走正路，抢劫不要杀人，杀人要帮着掩埋尸体。”

 

二空说道：“做人一定要堂堂正正，不能欺负弱小，做强盗要讲究道上的规矩，杀人之前问好姓名，杀死之后给立个墓碑。”

 

李顺堂等人听得莫名其妙，不敢反驳，只是一个劲点头。

 

三空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要做个好人，做个好强盗。”

 

大空听到三空的叹气声，感到很奇怪，问道：“三弟，你因何叹气，难道有什么心事？”

 

三空见二空想说话，连忙摆手，示意他别吱声。然后说道：“我在想，我辈本侠义之辈，这侠义二字咱娘说了，要我们不能违背，还要传播下去，不违背我们能做到，可惜我们如何传播？看他们如此无知，我真的想收留他们做我们的弟子，开山立派，广收门徒，这样也算是对老娘尽孝了。”

 

大空、二空齐声说道：“好主意好主意！开山力派，广收门徒，一代宗师。”

 

大空接着问道：“李顺堂你们是否愿意，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们要是同意，给你们解药，每人发纹银十两，不同意都杀了！”

 

李顺堂等人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这算是什么师父，颠三倒四，不通事理，但是哪个敢说不字，只好点头。其中一人带头，扑通跪下，说道：“三位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们一拜！”

 

三空居士心里颇为得意，说道：“免了免了，那两位也是你们师父。”说着用手指着李千寻和紫烟：“你们记住，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他们，为师定打不饶。”几人连忙过去磕头，心道：“这可是遇到糊涂师父了，都拜了师父，谁还敢欺负他们。”

 

李千寻和紫烟连连摆手，躲在一边。二人也觉得此事荒唐，但是感激三空弟兄们为自己张罗婚礼，心里也就认可了，反正这几人离开了也是害人，被约束着或许会好些。

 

大空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是门派，一定要立些规矩，这个规矩让你们二师父说说。”

 

二空煞有介事地轻咳一声：“嗯，一定要有规矩，这规矩就是要听我们的命令，不是听一个人的，要听五个人的，要是我们的命令不统一，那该听谁的？说完看了看大空、二空和连千寻夫妇，“这还要商量商量。”

 

大空没作声，由左向右走了五步，二空由右向左走了五步。猛然回过身来，指着紫烟。

 

三空说道：“听妹妹的，我看妹妹很聪明。”

 

紫烟长大了嘴巴，大空二空一起伸出大拇指：“对，听妹妹的。”

 

紫烟心想：“这可麻烦了，他们本来就夹缠不清，这事可不好做。但是拒绝，这三人定会说出一大堆想象不到的话来。”想到这儿，主意已定，说道：“既然三位哥哥如此信任小妹，我也不再推辞，那就听我的，一言九鼎，否则就是违背侠义之道。”

 

三空说道：“他们要是不听，我就告诉娘去。”

 

大空、二空连忙说道：“听，一定听，不听是乌龟王八蛋。”

 

紫烟说道：“那好，这门派就立了，三位哥哥遵守侠义之道，我们的门派就叫侠义门。”说着看了李千寻一眼，说道：“这掌门之位，当由李千寻担任。”

 

二空张了张嘴，紫烟说道：“二哥难道不同意？”

 

二空本来想说不同意，被紫烟一问，连忙咽了回去，说道：“同意、同意，我就是想说同意呢。”

 

大空、三空也不说话，在李千寻面前跪了下来，李顺堂等人也跟着跪下，紫烟也跪下，齐声说道：“属下参见侠义门掌门！”

 

李千寻没想到紫烟如此安排，心里颇为踌躇，正不知如何是好，见紫烟连使眼色，便不再推辞，伸手扶起三空等人，说道：“此事实属意外，我就暂属掌门之位，待以后几位哥哥有想坐掌门之位时，我再让贤。”

 

大空连忙说道：“这都是妹子的安排，我们已经发誓要听从，我们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做什么乌龟王八蛋。”

 

紫烟见事已至此，便对三空几人说道：“现在他们是九个人，你们每个人收三个徒弟，待门派兴旺，再为你们增加弟子。”

 

听到收徒弟，三个浑人都高兴得手舞足蹈，在九名大汉面前仔细端详起来，大空说道：“我要这个……”

 

紫烟和李千寻知道他们又要有一番争执，不愿再过问，拉了李千寻进了庙里，随手关了庙门。

 

李千寻点亮红烛，拉紫烟坐下，说道：“真是一场闹剧，紫烟，这事儿很是不妥。”

 

紫烟说道：“我也知道不妥，但是这三人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还为我们办了这场婚礼，不管他们人究竟如何，我们都要感激。如果今天我们不答应，被他们纠缠起来，迟早是场纷争。答应了也就答应了，但愿他们也不当回事儿，明天兴许就忘记了，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呢。我们也该尽早赶路了。”

 

前路渺茫，该当何去何从，李千寻心里没底，他们的愿望是想找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度过今生。叹了口气，不再作声。只听门外三个人的争执声传了进来：“这个是我的徒弟！”“我先拉住他的”，“你们抢完了剩下的是我的”……

 

夜色渐渐深了，月光照进庙里，红烛暗了一下，便即熄灭。紫烟苦笑了一下，将头依偎在李千寻肩头，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话，待东方日出，李千寻夫妇醒来，听见庙外鼾声阵阵，出门看时，见12人靠在墙角正在熟睡。大空耳朵灵，听到庙里有声响，立刻一跃而起，叫醒了其他人，见到李千寻夫妇，跪下见礼。想不到几个人如此认真，李千寻夫妇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听之任之。紫烟心道：“难道一个门派就这样诞生了？”

 

待他们见礼已毕，紫烟拉了李千寻又给三位哥哥见礼，喜得三人不知如何是好。

 

如此，他们在庙里停留了五日，这五日，三空每日争论不休，有时候是因为武功招式，有时候是因为教训徒弟，有时候是因为一只昆虫。李千寻和紫烟也不参与，好在只要紫烟一说话，他们便立即停止争论，对紫烟的话果真百依百顺。这三人也教了徒弟们一些武功，徒弟们因为有武功可学，每个人又拿了银子，心也渐渐安定下来。李千寻夫妇见了，方知他们武功之高，想必定是有所奇遇，也不敢问，便由着他们去了。

 

第六日一早，李千寻和紫烟对三空几人说道：“我们屡遭劫难，武功尚浅，准备寻一无人处隐居，这掌门之位就交给大空兄了，希望诸位好自为之。”李千寻说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紫烟却流下泪来。这是他们昨晚悄悄商议的。他们对这个教派也没有多少兴趣，心想早晚要有一场分别，早些晚些都一样，于是便由李千寻出面说了出来。

 

二空听李千寻这番话，表情悲喜交加，忽然嘻嘻一笑，试探着说道：“这是不是妹子的想法？”李千寻点了点头。

 

二空说道：“带上我们吧？”语气不很肯定。

 

大空也低声下气地说：“带上我们吧，我们以后不吵闹了！”

 

三空摇头晃脑地思考了一会儿：“我舍不得妹子！”说着竟然流下泪来。

 

李顺堂等人齐声说道：“我们愿意跟随帮主！”

 

紫烟过去，扶起三空，故意调笑地说：‘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羞不羞？”和李千寻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也舍不得几位兄长和各位兄弟，就这样吧！”

 

几个人立刻欢呼起来，大空说道：“我们把庙烧了！”二空说道：“我们把神像推倒！”

 

紫烟知道这几人又要犯浑，熬了；摇了摇头，心里暗叹一声，说道：“我们动身！不要破坏这里的一草一木。”

 

三空等人吐了吐舌头，招呼着各自的徒弟，沿着向东方向走去。李千寻和紫烟却向西而行。

 

三空等人走了一阵儿，发现李千寻夫妇走向另一个方向，连忙返回，追了上来，也不以为意，嘻嘻哈哈的斗气口来。他们恐怕紫烟心烦，故意落后一箭之遥。但是李千寻夫妇还是能听到他们的争论：

 

“掌门和妹子在一起就能生儿子。”

“你怎么知道就能生儿子？”

“男人女人结婚就会生儿子。”

“难道没结婚就不能生儿子？”

“这些话娘都没告诉咱们。”

“他们生儿子能不能管咱们叫爹爹？”

“那怎么可能？”

“叫干爹，干爹也是爹。”

“咱们三兄弟有干爹吗？”

“没有，咱们就一个爹。”

“咱们的爹是谁？你们都见过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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