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我接到姐姐电话,说叔叔走了,那时时候,我还正在被窝里懒着.听了这消息,我不由得愣了一愣,爸爸走了才刚两年多点,叔叔又走了.
姐姐说妈妈身体不好,让我与她代表全家去邵阳奔丧.问我是否有时间,我说我得请假,不知道能否请到.还好,科长很爽快地批了我的假.于是,我与姐姐立马动身去了车站.
去邵阳的车并不方便,我们只得搭乘去邵东的车,再在那里转道邵阳.我由于前晚在网上听百家讲坛睡得很晚,因此,一路觉得特别疲倦,一路上打着盹,姐姐一直絮絮叨叨地在说:"爸爸走了后,一直说要去看看叔叔的,一直拖着,没想到一别成了永远.""又说,难怪我今年一直做梦下大雪,原来就应在了叔叔身上....""叔叔说要在老家土葬的,怎么要留在邵阳?叔叔说不火葬的呀......"我没接话茬,只是一味地犯着困.
叔叔年轻的时候是一个英俊小生.又拳脚了得,再加上声音洪亮,好酒贪杯,在邵阳,在那个年代,叔叔所在的城市没有几人不知道猛子的.
爸爸有弟兄姐妹七人,爸爸老六,叔叔行七.由于家境贫寒,自小,叔叔就过继给了当时结婚多年还没生育的叔奶奶做儿子,虽然后来叔奶奶又生了小叔叔,但叔叔却一直只与叔奶奶家的兄弟亲近,与我家反倒是很少来往的.
不管怎么样,兄弟还是兄弟.
爸爸从小跟着三姑父学徒,因不堪忍受其拳脚而在八岁那年逃离姑父家,自此没再见过爷爷奶奶.至到解放后,爸爸参军到了北京某部,恰巧叔叔也在北京,只是一个陆军一个空军罢了,不知怎么地.叔叔听说了隔壁陆军有那么一个人,很象是他的兄弟,便找了去,这才兄弟相认.
也许在他们兄弟是很亲的,但到我们这一代.却并不常走动,这当然与我妈自小的对我们教育有很大的关系,叔叔的家境一直比我家好,我妈是最不愿意攀高附贵的人,所以,在那个年代,那些伯伯姑妈们三天两头去叔叔家时,我们几乎没人去过叔叔家.直到这几年,叔叔婶婶及他们儿子孙所在的单位相继潦倒,而其他的表兄弟则开始发达,叔叔才日渐与我家亲近,但,我们与叔叔的感情还是觉得很淡漠,我以为我只是礼节信地去吊一下孝的,我以为我不会心痛伤心的.
在跪倒在叔叔遗体前的那一刻,我却是不由自主的泪如雨下,那是我爸爸一母所生的亲兄弟,自此天人相隔.永不相见,我感觉到了揪心的痛.这一刻我情愿回到从前,听他与爸爸喝醉酒后的争吵打闹.情愿回到从前,因顶嘴回舌而听他骂我"恶把戏".然而,这时的叔叔却静静地躺在那里,任凭你乖巧灵犯还是刁钻古怪.他都不再疼你也不再怪你.他走了,他去找他的兄弟姊妹去了......
在向遗体告别的时候,我的手抚上了从没抚摸过的叔叔苍白瘦消的脸,叔叔的脸不再温暖,但我知道,他应该能感受到侄女儿对他的爱,这爱是沉睡在骨子里的,那是血脉相连的感情.
叔叔在第二天就地火化,那个拳脚了得的猛子,那个声音如雷的猛子,那个好酒贪杯的猛子终于化为了一缕轻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