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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3)

(2006-07-12 17:50:57)
分类: 大话小说

           过年(3)

 

这天晚上肖琳回到家已经很晚,她已经疲惫不堪,拎出去的东西又被她大包小包地拎了回来。一进屋,她就随手把行李扔在了地板上,行李在身后发出了东倒西歪的呻吟声,然后人轰隆一声倒塌在床上。

这个夜晚对于她来说如此地难熬,如果正常,现在应该已经出省界了,但是她却依然滞留在这个城市。傍晚出去的时候,街上已经张灯结彩,一副过年的气象。但是这些仿佛跟她无关。她的家在另外一个地方。那里虽然穷,落后,但是却让人感觉亲切。当然,她也可以去姐姐家、叔叔家过年,他们也曾经真诚地邀请过她,但是她不去。她去干什么,看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自己像个不相干的外人?在这种时刻,她最容易感觉到孤独。但是除了姐姐和叔叔,她在这个城市又有什么更亲近的人?朋友?她没有,就算有也没有亲密到可以去打搅人家的地步。男朋友?到这个城市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不是她不想谈,而是没有碰到合适的。一般的打工仔她自然不予考虑,但是条件稍微好一点的,不是已经“名花有主”,就是看不上她。倒是有几个追求过她的,不嫌弃她的身份,也不嫌弃她的学历,但是最后都没有成功。说来也怪她。其中有一个上海人,真正让她动过心,也是通过买车认识的。他一次买了她两辆车,是公司买的,后来就不断地打电话过来,刚开始还是谈生意,慢慢地就深入到了私生活。他很会恭维人,在电话里夸她的声音好听,说她的人也漂亮。她听了就不由飘飘然,但是还是保持住了最起码的矜持。他是那种一看就很有档次的人,年轻而有风度。有几次路过这个城市,都给她打了电话,其中一次是半夜,他约她出去,她没有去。他很伤心,说他本来是不用经过这个城市的,但是为了能见到她,他还是绕过来了。他在这里只能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要走了。她被他说得心软了,于是答应了他。他开车来接她,还说要顺便参观一下她的房子,她拒绝了。房子有什么好看的?她说,我的房子又小又乱,两百块钱一个月租的,能有什么好看的。他不死心,但是她坚决不肯让步。最后他无奈,只好带她去酒吧。肖琳不去,说我最受不了吵闹,要去就去环岛路吧。他们就绕着环岛路绕,绕了好几圈,最后他们都累了,但是谁也不说回去,就把车停在海边,熄了火。他想吻她,她拒绝了。他有点尴尬,不再轻举妄动,两个人就静静地坐在车里慢慢等黎明的到来。那天早上,他果然一早就走了,后来再没有打来电话。

其实她早已经知道她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他已经有老婆和孩子。她想起了陈星,心就像被刀狠狠地剜了一下,已经结痂的地方又开始流血。后来她给他打过电话,他没有接。她就不再打了,他的电话号码又在她手机里存了一个星期,然后就被她删掉了。两个人再也没有见过面。后来,当她想起他,心里还是会难受。如果,她告诉自己,如果他不是结婚而是离婚了,或许我会接受他。

第二个是她在等公交车时认识的,她每天都要坐公交车上下班,开始还没注意,慢慢地就发现有一双眼睛经常有意无意地从背后注视她。她回过头,那双眼睛就惊惶失措地移开了。她还是捕捉住了他,他一副很斯文的样子,像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他看到她在看他,脸一下子红了,从耳根红到了脖子,像小偷手被人家按到了口袋里一样窘。不过,也许现在小偷已经不懂得什么叫羞耻了。她看着他的样子感到好笑,本来的不快一扫而光,她甚至想跟他说几句话逗逗他。

“你也住在这附近吗?”有一次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悄悄走到他身边问他。

他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跟他说话,嘴一下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紧张了半天,才吭哧出一个:“嗯。”

看着他的样子,她简直想笑,但是知道再这样下去,并不好,于是收回了好奇心。然而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他却主动跟她打招呼了。她不想再理他,就随口敷衍地应着。然而他并没有看出来,仍然兴致勃勃地跟她讲话。可以看得出来,为了这次见面他做了不少准备,但是显然没有抓住要领,结果几乎变成了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她漫不经心地听着,一边注意着公交车过来的方向。终于,车来了,她不客气地回头打断了他,说:“我要走了。”

他一下子愣住了,仿佛还没有从梦中醒过来,直到她上车了,他才醒悟过来,使劲冲她的背影挥了挥手,说:“再见。”

下一次再见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之后,那次他们再在车站遇见,他明显地惊喜了一下,他说:“你好呀。”

“你好。”她回应道。

“你这段时间没有坐车吗?我还以为你搬走了呢?”

“出差了。”她说。但是心里突然升起一阵感动,没想到这一个多星期他一直在牵挂着她。这种温暖的感觉对于她来说已经久违了,她早已习惯了同事间的那种倾轧和嫉妒。

也许是自己的心已经生锈中毒了。她想。而眼下这个小男生无疑就是她最好的排毒剂。

他们开始交往,她知道他叫宋青,大学刚刚毕业,在一家事业单位上班。他问她在哪里上班,她告诉他了,他仿佛很惊喜,说,要是哪天我买车,我去找你。

她说:“好啊,我给你最低价。”

但是他转而就沮丧了,苦笑道:“等到我有钱买车,也不知道哪年哪月了。”她看着他,感觉就像面对自己的弟弟。他显得那么地纯真,虽然事实上他们的年龄差别并不大。弟弟现在还在上大学,最近的一次电话,他告诉她说他认识了一个女孩子,长得特别漂亮。

“你们系的?”她问,这时她才猛然发觉弟弟已不是当年那个小男孩了,他已经长大成人。而以前,在她的意识里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

“不是,”弟弟说,“是邻系的。听说还是他们的系花呢。”

“你追她了?”她打趣他。

“哪里……”弟弟仿佛一下子很不好意思,“她哪里会看上我……但是上星期上公共课的时候她就坐在我旁边。”弟弟突然又兴奋起来。

肖琳不由暗自笑了,还是小孩子呀。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收到男生字条时的情景,她当是又担心又兴奋,没人的时候把那个字条拿出来反复看过好几次,直到把字条揉皱了。再看到那个男生,就很不好意思,每次都要低头匆匆过去,再也不敢跟他说话。那个男生其实是他们班最不起眼的一个男生,平时她从来没有注意过他,但是现在,他们班大部分男生的印象都模糊了,而唯独那个男生的印象一直清晰地留在她的脑海里。现在想起来,还感觉到自己当时是多么地清纯。

她知道她和宋青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她对他一点都没有那种感觉,但是她不敢直白地告诉他,怕伤害他。他毕竟还是需要人保护的刚刚长满羽毛的小鸟。算了,那就让他自己去领悟吧,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到那个时候,就算他再痛苦,也不关她的事了。

她这一个晚上没有睡好觉,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刚闭上眼睛,晚上发生在火车站的那一幕就又出现在她面前。她实在是太伤心了。这是她第二次跟警察打交道,她本来发誓以后再也不跟警察打交道的,但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违背了誓言。

关于上次的事她实在不想再回忆了,那段时间是她这一辈子最难过的一段时间。直觉上她想把它忘掉,忘得干干净净,但是她知道那不可能。虽然她对谁都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但是她知道一不小心,那件事就会又浮现出来,占据她的整个回忆。说到底,那件事已经像石刻一样深深地镌刻在她的脑海里了,永远都无法轻易抹去。

那还是她刚来这个城市不久,她找到了一个收银员的职务,那是一个小超市,刚开始她做得不错,老板娘待她也挺好,可是后来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在这样的岗位上待下去,于是提出辞职。老板娘不答应,劝她多呆两年,她说:“你说吧,有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她以为她想加工资。可是肖琳不是。老板娘见来软得不行,就使出了杀手锏,说:“你要辞职也可以,这两个月的工资就没了。”肖琳自然不能答应,两个人就闹翻了,最后一气之下,肖琳拿把锤子直接的钱箱敲开了,从中数出自己该得的工资,走了。老板娘知道后气得要死,当即就拨打了报警电话。

后来的事情都是肖琳当时没有预料到的,她被拘留了,罪名是盗窃。在拘留所的前几天,她唯一想到的念头就是死,她用头去撞墙,大喊大叫,然而没有人理她。几天后她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她披头散发地坐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人就像傻掉了一样。她开始绝食。食物被端进来又端出去,有人看不过,过来劝她,她什么也听不进去。那人叹了一口气,说:“看你年龄还小,有什么想不开的?路还长着呢。就算是冤枉,也不能不吃饭呀,你饿死了谁出去替你伸冤?”看肖琳还是没反应,那人又说:“你真的不吃?你不吃那我就替你吃了。”说着拿走了她面前的馒头。

肖琳呆呆地坐着,现在她还清楚地记得那时的感受,饥饿像疾病一样地袭击着她,痛击她的肠胃,她感到肚子里一直在冒酸水。后来仿佛是闹够了,饥饿开始休息,她浑身上下酸软了下来,没有一丝力气。但是她的神智还是清醒的,就在那一天,她突然想通了,她的眼前冒出来两个字:“报仇。”她要报仇!现在这个突然迸发的念头像蜘蛛网一样地紧紧缠绕着她,让她简直要发狂。她在心底里喊道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不能白白便宜那个女人!然而就像监友说的,你饿死了谁替你出去报仇,所以她不能死,不能死。这个念头一旦萌发,饥饿就像苏醒的狮子一样重新向她扑来。她突然站起来,抢了那个监友手中的馒头就吃,她吃得很快,两口就吃掉了。那个监友看到她狼吞虎咽的样子,一下子惊愕住了。

后面几天她的主要思绪就在怎么出去上,她现在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自从那个念头复苏,她就越来越无法适应拘留所的生活,她怀念外面的阳光,外面宽敞的马路和热闹的人群,外面绿色的草坪和浩瀚无垠的大海。她多么希望现在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走在大街上呀,就算只有一分钟也行。

这种念头越来越强烈,她求生的意志也越来越强烈,她开始理智地思考。外面的事情她什么也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的案子现在进行到什么程度了。叔叔知道她的事情吗?姐姐知道她的事情吗?她进来的时候有跟警察说要给叔叔打个电话,但是警察没有让她打,他们说他们会帮她打。她工工整整地把叔叔的电话写给了他们,他们会给他打吗?如果叔叔、姐姐不知道,她怎么办?她会不会被秘密地判刑?然后神秘地从熟人中间消失,直到多年之后重新出现。想到这些她都要发疯。她知道以自己平时那副德性,就算她在监狱里住上半年一年叔叔和姐姐也是不会知道的。她突然感到一阵伤心和绝望。然而没有想到第二天就突然被释放了。

是叔叔。出来之后她才知道是叔叔救的他。但是她不肯直接承认。她放不下那副架子。然而她开始变得柔顺,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抗叔叔,她开始定期去叔叔家吃饭,开始学着和婶婶处理好关系,带堂弟出去吃肯德基和麦当劳。她像变了一个人,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她重新找了一份工作,凭借她过硬的文字功底,她先是到一个小报社做了半年多文字编辑,然而跳槽去了现在所在的这家汽车销售公司。

她没有再提报仇的事,她像把报仇这件事彻底地忘了,她像以前一样平静而努力的生活。但是她知道,她的生活已经被彻底改变了,报仇这个念头被她深深地埋在了心底,一旦时机成熟,它就会毫不犹豫地跳出来。

手机的铃声叫醒了她。她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她接了电话,是弟弟,弟弟问她到哪里了。她扯了一个谎,说,还在车上,快到的时候会给他打电话。弟弟答应到时会去车站接她。放下电话,她发现天已经大亮了。她睡着的时候应该是凌晨五点多,她眨巴了眨巴眼睛,眼睛因为一夜未睡而显得有点干巴巴地酸痛。她想起了买机票的事,急忙打电话去问,上午的机票已经全部卖完了,下午的还有。

“现在还打折吗?”她问。

“对不起,现在都是全价。”

全价就全价,他奶奶的,不就是个全价嘛!

“来一张!”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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