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人流光惊艳百年

李鲆

何谓“伶人”？《魅生：清末民国伶人秘史》中给出了一个定义：“在中国，从古至今都有一种传播快乐的人。这些人以乐舞谐戏为能，娱乐大众……这群人，被称为伶工、伶人、优伶，也就是俗称的戏子、唱戏的。”

按照这个定义，说相声的郭德纲、周立波是伶人，唱歌的周杰伦、李宇春也是伶人，拍电影的刘德华、范冰冰当然也是伶人。他们和自己的前辈一样，都在“致力于提高人类幸福指数”，并“通过做这些事赚钱吃饭”。只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人叫他们伶人了，他们被称为演员、歌手、艺人，混好了就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德艺双馨的艺术家，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甚至是行政级别。

现代“伶人”应该感到庆幸，他们生活在一个多好的时代啊。回顾历史，伶人在生存状态其实是很凄惨的，即便他们已经在艺术上有了很高的造诣，在世俗生活中有了很大的名声，也依然改变不了被轻贱和蔑视的命运。古时有个词叫“娼优之流”，把伶人和“失足妇女”放到同等位置，真是让人情何以堪啊。

这种情形，直到清末民国仍没有多大改变。当时出了一位伶人之王谭鑫培（谭叫天），靠唱戏他不仅锦衣玉食，而且受到慈禧老佛爷的恩宠，官封贝勒，来往王孙贵族，出入官庭馆阁，但他依然对自己的处境耿耿于怀，最终带着羞辱感死去。

说到底，视听之娱乃是人之大欲，没有多少人不喜欢的。但过度沉溺就会玩物丧志，特别是对于居庙堂之上的人来说，他们的爱好往往能左右社会风气，甚至影响到政治经济、国运兴衰。《魅生》里说到，乾隆喜欢看戏，他80大寿时，就在全国范围内海选、调演、组织高规格戏班进京。这个规模空前的生日大Party对戏剧水平的提高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甚至催生了一个新的剧种——京剧。但这也恰恰是清朝由盛至衰的转折点：最上层带头行乐，社会精英上行下效，整个社会走入了沉迷娱乐、奢靡成风的阶段。到了慈禧，干脆用军费建园捧角，衰亡也就成为必然。

把国家兴亡归结到伶人身上，与“红颜祸水”论一样，当然都是混蛋逻辑。但伶人确实又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历史走向，尽管这种影响是不自觉的，也不是直接的。《魅生》在讲述清末民初那些知名伶人的故事时，有意识把他们个人的命运浮沉与当时的社会环境、文化思潮以及世界格局相对照起来，写出了一个时代的兴衰史。

谭叫天、杨小楼、梅兰芳……原本都是一些极美丽的人，经历过极有趣的事。虽然年代有点久远了，但拂去历史的积尘，“仍能看见细碎的流光，惊艳百年”。

《魅生：清末民国伶人秘史》

杨二十四  陆新之  著

山西人民出版社

2011年4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