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小说，碎片人性
 
　　文/李鲆

　　说句不怕得罪人的话，出版这一行相对于其他产业，营销概念一直是比较缺乏的，优秀的创意人才更是凤毛麟角——这也许是出版人骨子里有点清高，总绷着文化、思想的劲儿，不愿意放下身段把图书当成商品来经营，其结果就是，从其他行业转来的创意、营销人才，进了出版界，就成了绝顶高手。比如身为IT行业金牌销售的胡震生，处女作《做单》获得起印20万册、版税10%的合同，这是很多作家写一辈子都拿不到的标准。这当然得益于他高超的创意和营销手段了。

　　著名策划人叶茂中最近也动了文学的念头，与资深小说家雨城合作写了一部小说叫《媚惑方舟》（国际文化出版公司）。这部小说被称为“中国首部碎片式小说”，十个各自独立的短篇小说，串在一起构成了一部长篇。而这十个小说的联接，则小说中的三个领读人物：叶茂中、雨城和武媚儿。他们忽而化身嘉靖年间皇宫里的太监，忽然变成漂在京城某女子收养的流浪猫，忽而穿上隐身衣潜入发廊，带领读者穿越历史或时空，讲述不同的人生故事。在讲述的过程中，他们又随时抽身出来，谈论某一个情节的优劣、探讨某一个人物的情感，甚至“攻击”彼此内心的那些龌龊想法，以及谈世态、人性、营销……

　　单纯喜欢看故事的人，大概不太会喜欢这种支离破碎的写法，因为会觉得破坏了故事发展的节奏，而且说实话，颇有几个故事不够新鲜。但如果是对小说有除了故事情节之外的其它要求，这小说就很让人有意外的欣喜。因为通常来说，与其它阅读相比，从小说中获得信息和知识是效率最低的，但这部小说例外。我甚至从中学到了不少营销知识，是从其它正式场合难以得到的不传之秘。不过这部小说的宗旨，应该是对人性的探讨。十个短篇小说，对应的是人性的十个碎片：恋古、乱来、漂泊、妄想、怯懦、错觉、执迷、交易、凌弱、忍耐。这些人性也许并不美好，甚至很残酷、很低俗、很阴暗，但是很真实，也因此有了打动人心的力量。

　　我从一开始就很好奇，为什么身为“策划之霸”，叶茂中此书却很难看出精准的市场定位和高妙的营销手法？相反，他很像是一个敬业的作家，穷尽所有技法，试图开创新的形式，只是为了把小说写到最酷，至于读者喜欢不喜欢，那是读者的事，不在作者考虑范围。读到最后才想明白，叶茂中来趟文学这趟浑水，根本不在乎从中能赚到多少钱——图书这一行才有多少钱途可言？——他只是阅事多矣，内心便有无限感触想要表达出来，如同月亏则盈精满则溢，无法压制。与其它奔着市场、瞄准读者G点而去的作品相比，这部小说因此多了一份诚意，多了一份不管不顾的迷人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