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在贺老师和魏老师的盛情邀请下，我和他们来到学校的小食堂一起午餐。这是一座简易的平房，一口大锅、一架炉子，一个消毒柜还有一个水泥砌的台子，大锅中盛放着的青海面片似乎变得早已浓稠。修建足球场的工人们也纷纷拿着饭盆走进来，并热情地招呼我多吃几碗。盛好饭，我便随他们一样站在食堂门口边继续我们的谈话边吃了起来，估计这个冬天，他们也要像这样露天吃饭了。然而，这却是我几日以来吃得最香的一顿饭。

（一）

贺老师，青海省西宁市湟中县鲁沙尔镇陈家滩小学的老教师，今年是他在这所乡村小学任教的第16个年念头，是在这里坚守时间最长的老师。自从被调过来，就一直没有离开。他性格好，对待学生有耐心，一手出色的毛笔字总在湟中县书法比赛中拿奖，最近，刚刚在4000名教师中脱颖而出得了个二等奖。同学们也都对他敬佩有加。可是，去年，因为生病他险些离开热爱的校园。

原来他患有严重的阵性房颤，每周都要去医院检查，以前是每周三，为了不耽误给同学们上课，检查时间改成了每周六。他给我看他心脏搭桥手术的刀口，晕倒在课堂遗留在后脑勺上的伤疤，听着他喘息无力的声音，我问：”为什么没有申请病退？”他没说，我也没再问下去。去年8月14日，他差点晕死在家中，幸亏被及时送到医院，才捡回一条命，2个半月后，贺老师居然恢复得能够自己一个人去复查。这是奇迹，他的主治医生说这是自己27年从医生涯中看到得恢复得最快的一位病人。

“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学校环境好，可以和老师们一起交流和孩子们一起活动，心情舒畅。死就是那么回事，我已经习惯了，有时候一天死好几次，心脏起搏器有时候会停止跳动十几秒，乐观对待就好。你看，伊拉克叙利亚哪些地方的死人事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吗？”他笑着说道。其实，贺老师年轻的时候身体特别棒，“别看我个子小，弹跳性却很好，二三十岁的时候是篮球运动员，跳远可以跳到两米六到两米七呢”，我竟无言以对。

“人总是要死的，生命对我来说要有责任感，作为一名老师，不一定要有多高的学历，多丰富的知识，最重要的是有一个责任心。”看着学校一点一点的变化，贺老师也有着自己的困惑与疑问。“孩子们特别喜欢音乐、美术、体育，但我们这里从来没有音体美老师。每个老师除了教授语数外，音体美品德英语也要一起挑起。你们一来，孩子们高兴得不得了。”

我们听过很多关于乡村教师带病坚守讲台的故事，或许你会说，这种乐于奉献的精神已经不足以支撑农村教师留在乡村，或者你还会说，带病上课会有诸多不好。可是这种胸怀这种乐观不放弃的心态，难道不是志愿者精神的另一个缩影吗？

（二）

“你上大学的意义就是回来做乡村教师吗？”经常有亲戚朋友如此问魏老师。

去年刚刚大学毕业，魏老师以一名代课老师的身份来到离家很远的陈家滩小学。有时，看着自己的同学都在大城市找到了所谓的光鲜亮丽的工作，她也会质疑自己的选择。

来陈家滩小学之前，她在一所离家很近的中心小学刚刚面试完，面试的老师说两周后答复她。两周后，她并没有如约收到答复，以为自己没有被录用，便来到了陈家滩，教一年级的孩子们学习语文。可是，刚刚开学后的一周，她收到了中心学校的电话，“你来上班吧”。

魏老师纠结了，可她还是选择了留下，“我也出生在农村，我知道孩子们需要什么。虽然短短一周时间，但是我不忍心离开，责任让我留了下来”。

每天，魏老师的课程都被排得满满的，平均一天五节课，由于是中文系毕业，她被安排在一年级教语文和品社，并担任班主任，此外，她还教二年级美术，四年级科学。在乡村小学，这种教学现象非常常见。

自从雪佛兰红粉笔志愿者来了，她便每天抽出时间去和粉笔头刘向菊老师去学习如何教美术。“孩子们特别喜欢上音体美，可是我们没专业老师，所以我想你们在的时候多学习一些教学方法。虽然我大学毕业，读的是一本，但是从小父母就要求我多读书，好好学习文化课考个好大学才能找好工作，于是就一直拼命学习文化课。可当上了大学才知道，一个人的兴趣和特长有多么重要。所以，我希望乡村里的父母，多多培养孩子们的兴趣，别做一个只会死读书的人。“ 

“那你快乐吗？”

“其实，乡村教师真的可以很快乐，即便没有光环，即便很多人质疑，那是内心的富足。一个学期教下来，我也会有很多疑问，比如如何在乡村学校开展素质教育。如果增加了音体美课程，我们的文化课就会讲不完，很紧张的。可是孩子们更需要这些。等你们走了，孩子们会哭的，每天就盼着你们教他们唱歌、画画，做操呢。“

教育的本质就是应该让孩子们发挥潜力，有机会去学习并践行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们来了，又走了。短短的几天，我们无法改变什么，但我们相信，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温暖的怀抱，都会影响到孩子们。萤火虫的光虽然微弱，但当四面八方的萤火虫汇聚在一起的时候，照亮的就是一大片天空。

后记：提起乡村教师，这个特殊的社会群体，一直备受关注。目前中国有330万乡村教师，而这个数字是不断大量流失后的。教育部此前公布的数据显示，2010年至2013年全国乡村教师数量由472.95万降为330.45万，短短三年时间，流失率达30％。即便国家大力提高乡村老师的待遇，可还是很少有人愿意留下来，乡村偏远，条件艰苦，尤其是高寒缺氧的恶劣环境很难留住人才，好老师有机会转行的转行，调走的调走，还有的不辞而别。希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乡村学校，缺的不是物质，而是人。书本、电脑、操场、教学楼……一切物质都可以捐。但是很少有人愿意长期留下，对他们来说，最大的帮助来自于真心做出承诺，愿意长期给予的人。这不仅是孩子们渴望的，也是乡村老师和家长们渴望的。

如果，让你无法做一名长期扎根在乡村的教师，那么像“粉笔头”一样为孩子们带去爱与希望的支教，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