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裘荟荟,2008年雪佛兰红粉笔乡村教育计划9月陕西站和11月甘肃站的志愿者。2008年末,裘荟荟应主办方之邀,编辑了一本雪佛兰红粉笔志愿者优秀教案集,将于2009年初出版。此文为裘荟荟为教案集所撰之跋。

Photo by CYH
偏爱捕捉世上奇闻轶事(用台湾人的说法,其本身,大抵就算得上一个大怪咖)的德国导演沃纳·赫尔佐格(Werner
Herzog),最近拍了一部关于麦克默多(McMurdo)南极科考站的纪录片。名字就叫《世界尽头的奇遇》(Encounters At
The End Of The
World)。在极其单调空旷的雪原背景下面,生活着各式各样有趣(对于另一种语言体系而言,可能就是不可理喻)的奇才。有潜心在温室里培育蔬菜的语言学家,有中指和无名指等长的印加皇室后裔兼基地水暖工,也有专门跑来搞运输的前银行家。等到晚上(或许只是时间意义上的所指),这个地球上最顶尖的生物学家们,就开始夹Band玩摇滚,或者为台下的粉丝们再表演一遍旅行袋缩骨神功。按照那个前哲学家现卡车司机的说法,这里充满了全职旅行者、兼职工人和职业梦想家(full-time
travellers and part-time workers – professional
dreamers)。
这四个月来,我也一直在中国的尽头,经历各种奇遇。所谓尽头,自然不是地理意义的(尽管那些散落在西部山区的小学,也算路途遥远),也谈不上时间。大概是种心理的感觉吧。自以为已经行走过大半个中国,甚至许久都再找不出理由于斯地旅行的我,经历了从未曾识见,却也无比曼妙的一个……对于那些甚至分辨不清甘肃是在陕西的南面还是西面的大部分都市人来说,或许就是纯粹概念上的尽头。
在那里,我同样遇见了数量虽小,却概率足够高的有趣而特别的新朋友(当然,和你所能想象的任何有人的地方一样,总还是会遇见虚荣心、暗自角力和盘根错节的关系)。他们年龄参差、身世各异,却都有些共同的东西。譬如善良,譬如强大的精神内核,譬如,对这个世界始终充盈的好奇心。他们已经拥有足够丰富的生活(如果“好生活”,是指电视和身遭环境日夜轰炸迩来的,财富、名望,以及诸如此类的话),却依旧愿意与任何认真聆听的大小朋友分享。或许,在他们生活的地方,并没有多少人真正在意那些飞在云间的,精神和理想。
我们每日清晨起床,趟过雾霭或者灿烂阳光,和孩子们一起晨读。然后上课下课,凑到男生堆里打两圈沙包,围在火炉边和老师们聊两句家常。有时走很远的路,去那个开始还记不得名字回来后反复唏嘘的学生家坐坐,时间不长,却总仿佛在脑海里停留了很久。有时只是一起唱歌跳舞说些不着四六的话,肆无忌惮地大笑。
这,总让我有种恍然在路上的错觉。记忆中最美好的旅行时光,都和篝火、旅栈、不期而遇的路人有关。大家突然间就开始没边没际地讲些平日里只会跟最亲密朋友分享的旅行见闻和人生华彩,一起旅行,然后在某个叉路口上,笑一笑告别。或许便永远不会再见,但心里面都明白,这短暂的经历,已经或多或少改变了我们各自的世界观。对于我,过去的四个月亦然。教些有时课堂大乱有时还受爱戴的半吊子课程、写到一半的博客、做了队长却依旧习惯性无措、为下一年的规划提供些微不靠谱的想法,最后,便是这本志愿者们的教学案例集。为了纪念那些最美好的奇遇时光,也为了让后来者,知道他们曾经付出的努力,和因此而被默默改变的人生轨迹。在绵延山峦的尽头,也在闹市的繁华角落。
裘荟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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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贰零零玖年元月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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