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狐连载之16-第六章/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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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时代与小人物的博弈,小人物与命运的较量
一次荒诞的出走,尝尽人生的悲喜
隐忍与挣扎、沉沦与觉醒,特立独行的他能否扭转失控的人生?
第六章/灭顶之灾(1)
何玉凤给学校说好,宋书恩周一就去学校上班。趁着星期天,何玉凤想去一趟县城,俩人再看场电影,顺便买点东西。
宋书恩的情绪特别高涨,对何玉凤的任何要求都会无条件答应,他还提议两个人骑车去,他有太多的精力无处使。何玉凤当然也没意见。
两个人一大早就出发了,宋书恩骑车,何玉凤坐在后边,两臂亲昵地环绕着他。
虽然过了春节,气温却很低,风不大,仍透着刺骨的寒冷。一出村,何玉凤就说:“真冷,这么受罪,还不如搭公共汽车呢。”
宋书恩却不感觉冷,他说:“坐车哪能感受到骑车的美妙。你看这田野,麦苗返青,小草发芽,柳枝泛绿,多美呀!”
“作家就是不一样,把什么都看得那么美好。”
“确实就是这样啊,你没看见吗?”
“看见了,你一说我也觉得很美。”何玉凤把头往他背上靠靠,“你要是骑累了就换我骑啊。”
“没问题,这几十里路算个啥,上学的时候步行都不怕,骑车算轻松呢。”
两个人一路说着悄悄话。带着亲爱的姑娘,宋书恩脚下生风,嗖嗖地向前飞驶,一气就骑到了城关。当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宋书恩向右一转弯,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路边一家盖房子吊水泥板的铁杆正要放倒,就在倒地的当儿,宋书恩刚好骑到那里,那直径足有十几公分、高有五六米的铁杆正好落在他的头上。刹那,伴随着何玉凤的一声尖叫,自行车摔倒在地。倒在地上的宋书恩感觉左耳朵一阵热,伸手一摸,有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他知道那是血。他企图用手捂住那血流不让它往外涌,但他的手是徒劳的——那血流继续喷涌。他的头也在痛——那种钝痛像用一个木锤在敲击脑袋;而头部的另一处伤口,就是被铁杆顶端亲吻过的那块头皮,这时候也像一个血泉一样往外冒血。他的脸上、手上沾满了黏糊糊的血。那根铁杆饶过了何玉凤,她看见宋书恩倒在血泊之中,扑在他身上大叫着他的名字,宋书恩惨淡地笑笑,说:“玉凤,没事,去医院。”
何玉凤哭着喊叫:“快来人啊,快来人把他送医院啊!”
几个人把宋书恩抬到一个平板车上,何玉凤坐在车上抱着他,他躺在平车上缩成一团,疼痛已经让他昏迷。
宋书恩被送到就近的城关镇医院急诊科。医生们一阵忙活,先是处理伤口、止血。缝合头部十余厘米的伤口的时候,因为紧急没有用麻药,宋书恩禁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拖着长长的声音叫了一声:“疼啊……”
何玉凤被惊吓得连身上的土都顾不上拍打,始终陪护在宋书恩身边,看着针刺进他头皮时他疼得直抖,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不停地在他手上摩挲,传递着对他的牵挂与关心。
缝合好伤口,接下来是接受X光、脑电图等检查。检查结果倒没有大问题,但医生说危险随时可能出现,一周之内,如过颅内不出现水肿就不会有大的问题,养养即可出院;倘若一旦出现水肿,就得立即转院作开颅手术,那后果就不好说了,也许会痊愈,也许会有不堪设想的后果——或出现脑功能障碍,或变成傻子,或变成植物人,甚至生命走到尽头。
何玉凤的心再次被吊起来。她不住地埋怨自己:“我咋就想着来县城呢……”
折腾到中午,宋书恩终于被安顿在床上开始输液。他已经从剧烈的疼痛中缓过劲来,精神还不错,很乐观地跟何玉凤说笑。
“玉凤,别愁眉苦脸的,没事,我哪能那么娇气,这么点事就把我打发了?”
“你还笑,把人都吓死了。”何玉凤泪眼迷蒙,“你有啥不舒服马上说,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输液到下午三四点,宋书恩突然浑身燥热,开始起红泡,奇痒无比,还满头、满身是汗。这时候偏偏何玉凤正好去厕所了,她回来一看他的样子,马上喊来医生,拔掉吊瓶。
医生说输的有细胞色素C,他对这种药过敏,没啥大事,然后又给他打抗过敏的针。抗过敏药一打,没几分钟他又开始发冷,然后是抖动不止,浑身如筛糠,他感觉心都要缩成一粒小米了。
宋书恩颤着声音说:“不行了医生,真受不了了,从来没这么难受过。”
这样的痛苦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那时候,宋书恩真正体味到了生不如死!
过后,她对他说:“一想到你会变傻,我就会想到大街上在垃圾堆里捡吃的、衣衫褴褛的傻子。要是那样,我不知道我还怎么生活下去。”
在这一周里,宋书恩也想了很多很多。他想到了死后的情境——爷爷、奶奶、父亲和哥哥弟弟将会多么难过,玉凤将会多么悲伤,同学朋友将会多么惋惜……每每思考这些问题,他都会变得心情沉重。夜里,在黑暗中他悄悄流泪,他渴望活下去!他不愿就这么毫无意义地死去。此时,他才意识到,生与死其实只有一步之遥。跨越生与死的鸿沟,实在太容易了。一场意外事故,一场疾病,都会让你转瞬完成从生到死的质变。也是这次灭顶之灾,让他对何玉凤充满了感恩,让他认识到只要平平安安、健康地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