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狐连载之15-第五章思念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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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时代与小人物的博弈,小人物与命运的较量
一次荒诞的出走,尝尽人生的悲喜
隐忍与挣扎、沉沦与觉醒,特立独行的他能否扭转失控的人生?
第五章 /思念家乡(5)
临走的前天晚上,马巧花偷偷地跑到他家,把他约出来——这是他没有想到的。这个傻丫头,都结了婚还惦记着他这个儿时的小男人。
星光闪烁,夜风凛冽,两个人走在漆黑的乡间小路上,寂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听说你还要走?啥时候再回来啊?”
“我也说不准。”
“我给你操心说个媳妇吧,不上学就该寻媳妇了。”
“你别操心了,我没尾巴起火一样,哪顾得上寻媳妇啊。”
……
“我要知道你上不了大学,就等着你。你说,你要是回家种地,要不要我?”
“你都结婚了,别乱说了。”
“我是说要是,我要是不结婚,你要我不要?”
“没有要是,你都结婚了,一时半会我也回不来。”
“你根本就没想过我,是吧?你就是回家种地了也不会要我。”
马巧花说着伏在他胸前哭了起来,她的抽泣声在夜空里若隐若现。宋书恩对她没有一点杂念。亲爱的玉凤在等着他,他不能再伤害善良而单纯的马巧花了。
回到家里,宋书恩久不能眠。回忆起自己儿时的几个密友,他不禁感慨万千。马平川,给过他睡觉的被窝;邢梁,给过他填补饥饿的物质;焦楚扬,给过他精神的食粮;而马巧花,则给过他情感的慰藉。
宋书恩再次踏上南下的路程。他久久地为自己的轻薄而羞愧。家里如此糟糕,你还有什么资格挑剔何玉凤对你的爱情?
从集上坐车的时候,宋书恩看见傻改柱正领着他的傻媳妇老七在大街上给商户要钱。
傻改柱明显老了,他的头发长得像个艺术家,又长又乱。老七的头发却很短,非常参差不齐——显然不是专业理发师的手艺,大概是傻改柱自己拿剪刀动的手。
他们每人手里拿一只搪瓷碗,里边有一毛两毛的纸币,更多的是五分二分的硬币。
在一个卖化妆品的商户门前,傻改柱高声说:“我傻,她神经,俺俩就傻过吧。”
宋书恩对大哥说:“大哥,改柱这话一点都不傻。”
“怎么不傻?正常人谁搁这要钱啊。”
宋书恩想给傻改柱五分钱,宋书魁拦住他,说:“你搭理他干啥?叫他去要吧。”
宋书恩只好做罢。宋书魁又说:“鸡巴傻改柱都能弄个媳妇,我这会找个媳妇都这么难。你知不知道,光在家给我说了多少个?不下二十个,硬是都没成。为啥?还不是没咱娘了,咱弟兄多,穷。”
宋书恩安慰大哥:“你才多大了,小着呢,别急,提点劲,很快就能解决。”
“我虚岁都二十五了,你看咱村跟我差不多的还有几个没老婆的?落后了。”
宋书恩又安慰了一阵大哥,劝他早点回去上班,然后依依话别。
上了回县城的车,看着大哥远去,宋书恩鼻子一酸,泪水涌出来。他默默地对自己说,宋书恩,记住你给爹的承诺,一定得干出个样子。
这次,宋书恩确定从煤城回老家,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如果不是大哥的这种状况,他也许还不敢回家见爹。
天塌了,也得回家看看爹。他这样对自己说。
宋书恩最担心的,是爹对他的态度和村里人对他的议论。爹的轻描淡写让他惊讶,也让他内疚。而村里更没有人问起这件事,说穿了,他无论如何对别人都没有意义。
家还是那个家。堂屋与东屋的屋顶上都长满了草和榆树苗。草是泥土里留存的种子繁衍的结果,榆树苗则是院子里的榆树飘落的榆钱变成的(它们很小就会被拔掉,因为树长大了会让屋子漏雨,再大了一刮风还会把屋顶掀坏)——这种平原地区的泥棚,因为屋顶上糊满了掺着麦糠的泥,什么样的植物都会茁壮成长。
爹明显老了,不到五十岁头发就花白了,他被时间磨掉了脾气。四弟书晖长大了,他已经上小学二年级了,现在看来,他是弟兄四个中最帅的一个,很像爹。
院子西侧的一溜兔舍还在,兔子却没有了。它们曾经给他及家里带来过财富——后来因为他上高中,兔子们被冷落,一天天走向衰败。
他走出家门的时候,爹对他说:“书恩啊,出门在外,你可得活道点,记住,出门在外别逞强,要学会低调做人。”
宋书恩点点头,爹这样说他很意外——生活真是个好老师,能把爹这样一个硬汉,教得拥有这样的思想,简直是天翻地覆。
坐在火车上,宋书恩胡思乱想着。他没有昏昏欲睡,一直很清醒,现实让他再也不敢妄想,更不敢轻举妄动。他要好好地与何玉凤相爱,结婚生子,白头偕老——自己考上大学,大学毕业无非也是找份工作,娶妻生子。区别当然是有的。在农村,要掏力出汗,侍弄土地,经受日头的暴晒(说得雅了是沐浴阳光)和风雨的侵袭(说好听了就是和风抚慰,雨露滋润)。而留在城市,是上班,是坐办公室,风刮不着雨淋不着……
宋书恩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宋书恩,是你啊,你跑哪去了?这么长时间都没你的消息。”
他一抬头,竟然是同班同学高上。宋书恩有点难为情,脸上热热的,说话也支支吾吾,“你,你这是去哪啊?”
“我去武汉,你呢?”
攀谈了一会,知道高上考上了武汉大学,宋书恩心里很不是滋味。高上又提起他的女生宿舍事件,按照班主任老师当时的说法,学校也不会对他处理太重,最多就是写个检讨,发个布告通报批评一下。
“可你跑了,老师去你家找都找不到你。”高上不无遗憾地说。
“都过去了,不说了。”宋书恩叹了口气。
他与高上都属成绩优秀者,却交往不深,表面上谁也不在乎谁,私下里却都在较劲,比读书,比成绩。可以看出来,高上对他的惋惜还是很真诚的。
傍晚,宋书恩在沙源县城下车。临下车,他与高上互留了通信地址——这是他离开学校第一个知道他消息的同学。
宋书恩在夜间九点敲门的时候,何玉凤正在垂泪。虽然老四告诉她宋书恩只是回家看看,马上就回来。但他的不辞而别让她心神不宁,几天来几乎每天都跑到县城探听他的消息。
“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走了?”她久久地抱着他,眼泪更加汹涌。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宋书恩对回家的事情没有多说什么,问她跟学校是否说好,如果说好了,他马上就去上班。
“那无所谓,能去学校,我就满足了,就是苦了你。”宋书恩感动地流起了泪,“姐,我一定好好对你!”
与老四告别的的时候,宋书恩说:“四哥,这么长时间,你对我这么关照,我真不知道如何感谢你。”
“这么客气干啥,我俩也算臭味相投。你来之前,我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找不到。”老四抱抱他的肩膀,“老弟,好好干,无论啥时候,别忘了文学,只要坚持,就会成功!”
他与老四恋恋不舍。从饭馆出来,都喝得有点兴奋。宋书恩抓住老四的手,“四哥,你知道我为啥改变主意了?就我现在这样,在老家连个媳妇都不好找,我大哥二哥都正作难呢,我爹都愁病了。四哥,我们家穷啊,穷得不能再穷了,连个瓦房都盖不起。”
坐在公共汽车上,宋书恩满脑子都是工地的生活。那只白狐,成为他大脑中的特写,一遍遍闪现它的眼睛——那眼光一会是温润的,一会是淡定的,一会是温柔的,一会是妩媚的……他突然把白狐的眼睛跟一个女孩的眼睛联系在一起——那个给他带来灾祸的凌燕。
那个初夏的夜晚,他被凌燕的妩媚迷住,她看他的眼光,充满了妩媚与温润。她怎么会那样呢?难道她是一个狐狸精?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怎么会想让一个男生抱她?她又怎么会对我感兴趣?她为什么拽住不让我走?究竟她想干什么?难道想让我跟她好?可她还是一个中学生啊。如今她怎么样了呢?
对凌燕,宋书恩有一连串的问号,凭他的经验和阅历,根本无法弄懂这个漂亮女孩对他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