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住燕老板的手，心里突然有一种很自卑的感觉，好像我姓的严比他姓的燕低一等一样，人变得也猥琐起来。

其实，这次无论能拉他多少赞助，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这算吴端的客户，他算带我，我不光不拿业务提成，车票也是我主动买的。咱要跟人家学习采访，徒弟给老师买车票那是理所当然的。

在燕老板面前，被我素来称为兄弟的吴端，也变成了“吴主任”。来之前他反复交代，当着客户的面，要叫吴主任，这是抬高我们的身份，我们身份抬高了，谈判也就高人一筹，就可能多让他们出点钱。

从第一个吴主任叫出口，我和吴端的关系似乎也发生了变化，他开始装大，一会让我给他拿包，一会让我给他茶杯里加水，采访的时候还不断地叮嘱我记这记那，而他自己坐在那里跟个大爷似的，连笔记本都没拿。我当然没有半点怨言，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一切。

燕老板很能侃，他把自己的创业经历有声有色地介绍完，又仔细地讲解了他们厂加工的牛肉、羊肉、狗肉、兔肉、鸡肉、鸽子肉、鹌鹑肉的制作工艺，接着大谈特谈了一番“狗兔混养模式”：“当前的肉兔，因为都是圈养，加上喂饲料，脂肪太多，兔肉不好吃。要想解决这一问题，就得让兔子动起来。怎么动起来？首先得解决场地问题，弄个二十亩的大院子，种上草，种上菜，把兔子放进去散养，不喂饲料，就叫它们吃草，吃菜。其次是解决兔子吃饱不动的问题。它们不动，得想办法让它们动起来，让它们跑步锻炼身体。”

燕老板说到这里，有点得意，问我们：“你们猜，用啥办法叫兔子跑起来？”

我看了看吴端，吴端摇摇头，说：“猜不到，它们不动我们总不能撵着它跑？”

“还真得撵着它们跑，不过不是人撵，是狗撵。”燕老板说，“老话说，猫上树，狗逼的，咱把这句话变成，兔子跑，狗撵哩。在兔群里，我们放进去几条狗，不怕兔子不跑。这里边还有一个环节，就是只能让狗撵兔子，不能让狗咬兔子。”

“这狗会听话吗？”吴端好奇地问。

“它当然不会听话，狗也喜欢吃兔肉。”燕老板说，“我们给狗戴上笼嘴，就是防止牲口吃青的笼嘴，不过给狗戴的肯定得小点。”

吴端对燕老板竖起大拇指，说：“燕老板高明，高招。”

“那是，这个办法我琢磨一年多了，下一步我准备投入实施，搞个二十亩地的狗兔混养园，也能解决一部分食品加工厂的原料。”

我们都说：“燕老板好创意，一定能赚大钱。”

燕老板一副得意洋洋、踌躇满志的样子，热血沸腾地说：“借两位记者的吉言，我相信我们的事业会越做越大，我也给两位记者透露一下我们的两个五年计划：第一个五年，也就是到2004年，发展20亩以上狗兔混养园十个，鸟禽基地十个，肉食品加工年产值达到3000万元，实现税利600万元。第二个五年，发展50亩以上狗兔混养园30个，鸟禽基地30个，肉食品加工年产值达到一个亿，实现税利2000万元。”

吴端再次竖起大拇指：“燕老板真是雄才大略，壮志凌云，佩服佩服。”

吴端又对我说：“小严啊，你要把刚才燕总的两个五年计划的具体目标记好，这一点要作为重点内容来写。”

吴端突然对我的称呼有了一个质的降低：平时的老兄变成名字之后一两个小时，又变成了“小严”。我当然没有在意——即使心里在意了，表面上还好像没在意一样，继续配合吴端认真采访，作好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