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责自己
(2009-02-09 22:3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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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天文化杂谈 |
分类: 我看 |
其一
万万想不到,因为天旱会牵扯到我——我虽然是农家子弟,但离开土地多年,对天旱涝早已经不敏感了,家乡和土地变得遥远,而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好像与我也没有关系,那是农民的祈望,我似乎不需要。
一个电话,要我跟随领导去参加全省“百厅包百县抗旱浇麦夺丰收”工作组,从省委、省政府两办的明传通知到出发,仅仅两个小时。我坐在车上,看着天空阴沉,云雾蒙蒙,心想,下吧,下一场透雨,就不用抗旱了,我就可以很快回来,不用住在下边了。去之前了解到,这次省委对抗旱工作组的要求是“不获全胜,决不收兵”,也就是说,不把我们蹲点县的小麦浇完,我们是不能回来的。
去了两天,看着农民都在积极浇麦,天气也挺长脸,下起了小雨。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感叹,真是春雨贵如油啊,下吧,下吧,再下大些,下一场透雨抗旱任务就完成了。从坐上车到现在,无论自己独自思考,还是一起闲聊,都是说的下雨,说的抗旱。突然,大家都开始关心天气了,都开始关心农民的麦田了。
而此时,我突然一阵内疚。多久了?自己就没有关心过这样的事情了!通常,关心天气,是为了自己出行。你还是农民的子弟吗?我对自己发问。你还口口声声称自己是个文人,你配吗?你对农民的关注与同情哪里去了?作为一个农家子弟,你替农民想过什么?做过什么?
是的,身在一个面向三农的媒体,写过一些为农村服务的稿子,也曾经替农民说过话,做内参主编的时候甚至还编写过很多有影响的文章。自己还曾为这些沾沾自喜,甚至认为自己已经做得不错了。直到昨夜面对窗外的小雨失眠,我才意识到,自己缺少的,是对广大农民的悲悯!而恰恰是这种悲悯的缺失,使自己像阿Q一样,为自己跳出农门而有了优越感,从而以一种俯视的眼光去看农民,看农村。而这,是多么的浅薄,多么的狭隘!
其二
看了碎碎的博文《字祭,以自祭》,汗颜至极。她感叹:“看无限泛滥遍地横流的文字,不能不觉得,现在,不写或少写,比多写更需要自重,自持。”“轻飘浮泛,没有精神图景的写作,算不算精神的大小便?”她还谈到一件事情:“有次参加一个作品研讨会,本省最有名气的作家均在场。其中一个说:最可怕的是那些不会写,又勤奋得要命的人,每隔一两年都能写本书出来,真他妈要命啊。”
我也追问自己,自己是否也在随便精神大小便呢?勿庸讳言,目前的很多当代作家,都在制造垃圾。真正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留下来的作品能有多少?也许今天我们信奉的作品,明天就会成为令人不齿的污秽。
曾经,有点小自满,以为自己写了不少,杂志也一直在发。现在想来,那是不是自欺欺人啊?搞清楚什么样的作品是伟大的作品了吗?自己又离伟大的作品有多远?如何创作出一部可以让自己垫在棺材里的伟大作品?这些追问,让我难以释怀。
也许,自己在努力,但找到方向了吗?找到精神图景了吗?也许这辈子不能留下伟大的经典,但最少不能随便精神大小便吧!
其三
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是那么的麻木!
曾经,自己是一个热血男儿,勇敢到不畏权威,敢说真话,敢作敢为。十八岁,刚参加工作,在一个学校做教师,一个老师被学生家长打骂,我不但站出来痛斥那位家长,还跑到校长办公室拍着桌子对他说,你必须硬起腰杆,不然我们都罢课!二十五岁,为了让全乡的农民能买到指标化肥,跑到供销社化肥门市部,与他们领导对拍桌子,他拍了一下桌子上的墨水瓶动了动,我拍了一下墨水瓶翻倒在地,最后终于如愿。曾经,几封发在党报的读者来信,让领导怒不可竭,又不得不与我妥协。那时候,每遇不平事,总敢站出来说话,甚至,跳出来活动。一腔热血,挥洒豪迈,哪曾有过畏惧!
就是前些年在内参,也曾抱着为民请命的壮志,专报不平事,可谓专事揭短。想着在上世纪的最后一年最后一个月里,孤身一人奔赴洛阳,周旋采访5天,最后成就了那篇洋洋洒洒6000言的《一场游戏一场梦——洛阳市无污染造纸法出笼记》,引起轰动,省委书记、省长、主管省长均作批示,有关系统为此专门制订了一个条例。曾经,只身一人两次深入公安戒严的村庄,采写《一场发人深思的血案》,致使13名副科级以上干部丢官罢职。……
那是辉煌吗?也许不算。但那时的自己是勇敢的,是敏感的,是爱憎分明的。那个自己,什么时候就丢了呢?
如今,许是年龄大了?许是经历多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昭然若揭,消极到什么都不去碰,什么都不想说,连在论坛上看到反对的观点都不愿说一句话。是成熟了吗?未然,结论:是灵魂的堕落,是对现实的麻木!
悲悯情怀,这是一个为文之人的起码素质!如果,沉沦到对什么都无所谓,一直信奉“沉默是金”,世界是不是将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