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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二是条狗

(2007-11-02 15:4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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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故事

 

                               陆二是条狗
                                                                李轶男

陆二是条狗,是条两岁零四个月的斑点狗。它又高又大,颀长的脖子总是向前探着,据说它的父母都是狗中的贵族,它在没满一岁的时候确实有皇室风范,可是后来,它竟然为了一小块猪排而撞坏了厨房的门。那天陆乙把脸贴在它受伤的脑门上,叹了口气。陆乙很爱它的。
陆二为什么叫陆二呢,这要从一个叫马原的作家和一篇叫《海边也是一个世界》的小说说起。那时候陆二还只是书上的一条狗呢,当然,是条闷头涨脑的土狗,生性凶狠。陆乙在上大学的时候读过那篇小说,他说他也姓陆,他的狗也应该叫陆二。
说那时候,也就是去年春天的事儿吧,陆乙的一份工作丢了,整个人像一只毁了翅膀的苍蝇似的,在我的碟店里转悠。偶尔会和小伙计们调调情,然后央告我,放这张碟来听听,放那张碟来听听。
过了春天,陆乙又找到了一份工作,到一所民办大学当辅导员。这一次,他似乎认真了许多,常把穿着灰蓝或橘黄色运动装的女学生往店里带。女学生是有钱的,对他也崇拜有加,我就曾见过,一个椭圆脸的女生用粗布的米奇书包装碟,整整装了一书包。有小伙计传话给我,说陆乙说了,让老板请一顿才是。等陆乙再来的时候,我不得不上去凑趣,说,有空一起吃顿饭。陆乙并不客气,于是约好了时间地点,准备狠啜一顿。
我就是在那天看见陆二的,当时它还小呢,只够得到陆乙的小腿肚子,它的蹄子也没有现在结实,走多路就一拐一拐的,陆乙使劲儿的拽它,它像一个刁蛮的皇后一样,跟在皇帝旁边不情愿地挤眉弄眼。陆乙就弯下腰,用手去打它,而后又半跪下来给它作揖,摸它油亮的身体。当时他们穿行在长安南路的斑马线上,身边不停有各式各样的车穿过去,我就站在距离他们30米远的地方,看着那些车把他们埋没。
后来陆乙走到了我的身边,他把手插到裤子兜里瞎摸了一会儿,然后痞里痞气地说:“陆二要跟来,吃不成好的了。我给你俩一人买一个馍馍吧!”我看着他笑了,然后他的小眼睛就冒出了点儿火星,他说,你给陆二当妈吧?我问他为什么?他说陆二还没有过妈呢,它连姐姐都没有。说完,就垫起脚来亲我的额头。这样,我们恋上了。

陆乙是城市里的穷人。这就注定了我们的日子会有一点儿难受。此外,陆乙没什么不好。
我和陆乙很快的搬到了一起,是我搬到了陆乙的家。这是一次妥协的结果,陆乙听说这个结果之后抱紧了我的脖子,亲亲这里,又亲亲那里。之后就转进卧室拽起陆二,说:“快给你姐姐作揖,快给你姐姐作揖!”陆乙是不会搬到我家的,他说陆二不喜欢有薰香的房子。
其实我从来没试过和一个小男孩谈恋爱。我的前男友在一次电话里嘱咐我说,要考察一下,要好好考察一下。我淡笑,从头数来,历任男友皆才艺出众,不同凡响,只是没个尽头似的,渐渐地也厌倦了落花流水的情缘。暗暗的希望,对未来有个交代。
那段时间,我和陆乙的关系时好时坏,多半是因为陆二。有一次,我们在床上亲热,陆二就像个看守似的等在床下,我嫌它不知趣,于是拿拖鞋打它,陆乙就生起气来,起身下地,抱住陆二东瞧西瞧,又凑到陆二冰冷的鼻子前面看是否有眼泪。回到床上竟把头一扭,扯着3/4的被子独自睡了。
又有一次,是在市场里。约好买肉和小茴香一起包饺子的。买肉的时候我疑心称有问题,就一格一格的细细数来,卖肉的老板只好费劲地陪着笑脸,照顾不到其他。交了钱往出走的时候,就看见陆乙的手里多了些东西,几根骨头棒子,上面的肉还没彻底的剔完,是肉案子上的。问,怎么来的。答,偷的,给陆二吃。转眼看他,一副神气的样子,也不好发作,悻悻地独自回去。
回去之后一个人躺在床上装死,陆乙才不心疼呢!他早就唱着歌逗着陆二去煮排骨了。心的某一处就出奇的痒,也只能掀过3/4的被子,假装没听到陆乙的歌唱。在厨房里,陆乙扯开喉咙唱:李轶男爱陆二,陆乙爱她,李轶男疼陆二,陆乙爱她,李轶男爱陆二,陆乙和李轶男幸福快乐。

我大部分时候是爱陆乙的,也有某些时候是不爱的。问题的关键是我已不再年轻,我把陆乙当成了最后的退路。
终于盼得了尹的出现。尹是我的初恋。但此次问候与风月无关,尹还是统辖一方的政府要员,我希望他对陆乙能有所提携。
与尹约会的酒店在城市中心,到底是显贵人物,中央空调无声无息的为那身笔挺的西服做着合理的解释。到是我和陆乙,被寒气逼得直往后退。人是旧的,又有新男友相伴,话题自然少了些,谈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还好陆乙年轻,两者相向也没个胜负可论。
终于吃到了结尾,尹是个恋旧的,点的菜都显得楚楚动人,只是多了点,三个人也都有所收敛,杯盘罗列之处,竟余些鱼虾。刚起身要走,忽听久不吭气的陆乙说,小姐,拿几个打包盒来。被唤的小姐显然愣了一下,然后悄没儿声的递了一个眼神给尹,尹回赠的眼神速度奇快,而后又扬了一下下巴,示意她出去拿。这时候,突然就听尹说:“我记得李轶男从不吃剩菜。”然后冲我欣然一笑。顿时气极,想也是个过了而立的人,何苦和一个小孩子动这种脑筋。只听陆乙说:“不是给她吃,是给陆二吃的。陆二是条狗。”说完,拣起服务员送过来的盒子在细瓷的盘子里又捞又夹的,一副贪婪样子。尹又看我,嘴唇牵动,学着外国人的样子耸了耸肩膀,气就更深了一层,眼泪竟很不听话的爬上了脸,找不到发泄的渠道,潺潺地走了出去。
“你要狗还是要我?”这是我和陆乙在那天晚上说的最后一句话。当时我们坐在回去的公车上,因为是晚上,车开得莽撞,到站的时候刹车很急,乘客们都像是被射进夜晚的惊魂一样,我就在陆乙的沉默里把自己射进了夜色。

之后半年,离群索居,有时候会想起陆乙干净的怀抱,走在街上,开始留意一些牵着狗的男孩子。超市里的狗粮牌子都背得很熟很熟了。我知道我在等什么,可我对谁也不说。
直到,终于见了他。是一个有雨的天,那个季节的雨真多呀,一层一层的压下来,没完没了的。又是春天,从树上落下的绿色颗粒把楼下的甬道都覆盖了。绿得油汪汪的。我就这么看见了陆乙,他站在那棵树下面,雨水从树叶上划到他的脸上,他的头发湿了,衣服也湿了,起先我以为是幻觉,其实不是,于是披起衣服下楼,脚像漂浮在棉花垛上似的。
果然是他。站在他身后轻轻唤他名字,转回身的男人,一张憔悴而灰暗的脸,没有一点生机。眼泪就划了下来,就这么站着,像有意等待雨过天晴。但我等来了更猛烈的雨,是陆乙的。他竟然当着我的面蹲在地下大哭,他把头埋在了两条腿中间,所以我只能看见他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像个喝醉了的窝囊男人。他说,陆二死了,陆二死了。
一切就是这样,当你看不到一点阻碍的时候,也许什么都不存在了。我当然不能告诉陆乙,我花了半年时间来研究狗类的知识,我在超市找到了合适陆二的进口狗粮,我还在宠物商店买了七件斑点狗穿的袍子,我在等待着那个阳光少年的迎娶。现在,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那条叫做陆二的狗,它死了。而我爱的阳光少年,他现在趴在地上哭,哭得那么没有出息,也许从这之后,他就真的长成了大人,成为一个少话,木讷,偶尔抽烟,娶个不标致的媳妇,每个月缴供房款的男人。但我已经不爱他,一点也不爱。
哭完,陆乙就走了,我仍然站在树底下发愣,突然想起,小说里的陆二也死了,他当了一条叫做英古斯的狗的陪斩。但在我们的故事里,一场爱情,陪它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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