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宁一老，实丁斯会”

中夜不能寐，起读康南海的《广艺舟双楫》，读到《尊碑第二》评价清代书法家邓石如时，有“怀宁一老，实丁斯会”一语。初不解其意。细察辞书，始知以此八字评价邓石如，中肯之语也。因为康有为在论到清代书法家时，把名极一时的张得天、刘石庵等人也不放在眼里，更对金农、郑板桥等人的所谓求新求变斥为“欲变而不知变者”。文中独对伊汀洲和邓完白推崇有加。认为“开山作祖，允推二子”。

按，《尔雅》：“丁，当也。”汉人刘向《九叹·惜贤》曰：“丁时逢殃，孰可夸何兮。”《后汉书·岑彭传》：“我喜我生，独丁斯时。”会，时机，适逢其会。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在清代书风日颓之际，只有邓石如能抓住时机，“集篆隶之大成”。

忽然记得张中行先生在回忆他的一位自杀的历史系同学孙以悌的文章中提到这句话：

        他的《中国书法小史》，我读了，内容广博而精炼且不说，专说行文，现在还记得，讲到邓石如，写“怀宁一老，实丁斯会”，完全是六朝格调，值得反复吟诵。

                   ——张中行《负暄琐话之二十一 孙以悌》

博客中有些网友也提到这件事了，并说张中行老可能是年事已高，记忆力不济了。

恍然之间，张先生去世已经快一年了。如果他在世的话，我会写信告诉他“实丁斯会”的说法出自康南海之《广艺舟双楫》。

学问精严。

我想，也许是那位写《中国书法小史》的孙以悌没有注明“怀宁一老，实丁斯会”的出处吧！总之，都是故人了，孙先生地下有知，怕也为担当“六朝格调”的赞词而不安吧！

                        2007-2-16丙戌腊月二十九晨记于承汉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