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幽记》里的清雅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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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窗幽记》里的清雅之气
李丹崖
《小窗幽记》成书于明朝天启四年(1624年),关于它的作者,一说陈继儒,一说陆绍珩。纵观人们对这本书作者的讨论,认为作者是陈继儒的,多半把此书命名为《小窗幽记》;认为此书作者是陆绍珩的,多半把此书命名为《醉古堂剑扫》。我还是喜欢“小窗幽记”这个名字,有清和之气,不像“醉古堂剑扫”,煞气和戾气太重了,破坏了文字中所萦绕的清雅之气。
《小窗幽记》里的清雅之气体现在哪些方面呢?
禅意和诗意交融。比如,“道院吹笙,松风袅袅;空门洗钵,花雨纷纷。”一方道院里,笙簧如振翅而飞的鸟,在松风深处穿越、盘旋;在道院里洗净陶钵,此刻,不必盛饭,用来盛放那纷纷飘零的花雨就好了。前面一句,似乎只是铺垫之笔,后面的这句才堪称惊艳,以自然万物下厨,享用的是天地之间的精气神韵。
空旷与渺远的意境。天下文字,似乎写到底,写的是意境,营造的是氛围。《小窗幽记》里有多处写意境的神来之笔,比如“霜天闻鹤唳,雪夜听鸡鸣,得乾坤清绝之气;晴空看鸟飞,活水观鱼戏,识宇宙活泼之机。”寥廓霜天万里无,此刻的一声鹤唳,箭矢一样刺破苍穹;天地一片雪茫茫之夜,一两声鸡鸣,犹如火种,会把无边的落雪都点燃。这样的句子是裹挟着清绝之气的,犹如去年秋收时被遗忘在田里的种子,在二月春风里,疯一样长满土地。写到这里,作者荡开一笔,方才写静谧,此刻写动感,晴空看鸟翔,活水观鱼戏,活泼潇洒,自在笔尖流露。
风雅的中国风意象。中国风意象,最美的要数唐诗宋词,最恬淡的中国风致,又偏偏在山水田园,比如“临风弄笛,栏杆上桂影一轮;扫雪烹茶,篱落边梅花数点”一句,在夜深人静的乡野,临风吹一管芦笛,月色撩人,月华圆满,恰似人的娇颜;扫雪化水来煮茶,得茶香,更得天地香,饮茶后到院子里走走,篱笆边,一树梅花开得汪洋恣肆,也似昨夜的繁星,更比繁星多了几重香味。
泼辣和绮丽中透着天真烂漫。很多古典文学中都有天真烂漫的气息,古人也爱“耍宝”,且耍宝也耍得诗情盎然,比如这句:“云气荫于丛蓍,金精养于秋菊;落叶半床,狂花满屋。”丛生的蓍草生于松树之上,已经沾染了山林间的云气;秋日里绽放的金菊,被月色浸润;落叶不知道什么时候造访了我的床榻,还把狂花给卷来了,一屋子芳香。古人调皮到把花草的心性都写得这般活泼,读来让人手舞足蹈。
词外观我,我亦为词。人与山水的对照,是古人善于琢磨和拿捏的,也是数千年来乐此不疲,大书特书的。比如《小窗幽记》里的“山水花月之际,看美人更觉多韵。非美人借韵于山水花月也,山水花月直借美人生韵耳。”再如“竹外窥莺,树外窥水,峰外窥云,难道我有意无意;鸟来窥人,月来窥酒,雪来窥书,却看他有情无情。”山月自然映美人,美人也在瞬间成就了山水,她甚至是山水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人寄情山水,并于山水相互“窥探”的趣味,是值得津津乐道的,两者相看两不厌,无情亦有情。
这就是我理解的《小窗幽记》里的清雅之气。《小窗幽记》全书分为醒、情、峭、灵、素、景、韵、奇、绮、豪、法、倩十二卷,我把它们统一概括为清雅,古人小品文的清雅,不知道合不合适,不妥之处,敬请拍砖。
(1260字)
《深圳特区报》2019年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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