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日历翻走的日子

李丹崖

转眼又是一年，又需要到网店去买台历了。

日历，是日子的衣装吗？一年需要换一次，一年更新一次，年年又都不同。在换台历钢卡的时候，我总感觉到日子是被日历给翻走了。

窗外的那棵银杏树，从萌芽到满地金黄，再到用枝干勾勒冬日浅灰色的天空的线条，一个季节就此飞快地走过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银杏叶，似乎是被放映过的胶片，记录着昨日的美好。

手边的狼毫笔，总觉得才买没有多久，眼下又要秃了，翻一翻我描摹过的《护生画集》，这样厚厚的一册，都是狼毫与宣纸“畅聊”后的结果，纸都堆积这么厚了，狼尾焉能不秃？

下班回家，妻在给女儿量身高，女儿今年六岁，去年此时才1.2米，今年，已经快到了1.4米，许多一副都不合身了，恰好需要准备过年的新衣。我又觉得，许多日子都是被尺子丈量没的。

邻居老张是个独居的老人，早上，见他从菜市场回来，手里拎着一捆新灌的香肠，看见我打招呼说“儿孙马上就要回来了，香肠是孙子最爱吃的。”他的儿子一家常年旅居国外，唯一回来的一次，就是春节。我总感觉，老张的时间是被香肠灌没的。

村口的河，一年冰冻一次，却冻不住匆匆时光，河开了，开的却是新一年的光景，冰层下的鱼苗已经窜出去好长。

一年一本的工作日志，又被单位换走，发了崭新的一本。那些密密麻麻的笔迹，爬满了时光的印记，时光可以被记取，却无法再次被还原，再还原，已换了个名字——怀旧。

我很喜欢关于光阴的一些词，比如“结绳记事”，绳子可以结，却系不住流年。

有人说，青春是用来挥霍的，这个挥霍用得好不率性，有多少青春可以这样大手大脚地区挥霍？

还有流行歌曲说，我想和你互相浪费。这样的浪费，和浪漫很沾边，却也不是单纯的浪掷青春。

还是“厮磨”比较好，好比把时光拿在手里，一点一点的使用，一点一点的丈量，一点一点的轻捻慢揉光阴的纹理。

（750字）

《大公报》2018年1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