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茴香煎鱼

李丹崖

小茴香，是调料界的小清新。

这种身高宛若孩童的植物，生在春日的乡间，叶子细碎如文竹，通体绿色，开黄色小花，如一蓬伞，看上去，又像是一个“五四”时期的文艺女青年。

南朝梁时，陶弘景在乡间邂逅一种植物，这种植物可以避掉肉的臭味，有还原鲜美之功效，香味出逃，臭味来袭，用一把这样的香草，让失去的香味重新找回来。故曰“回”香，因是草本，后来就取名为茴香。

小茴香是名贵的中药草，宋代药理学家苏颂说，北人呼为茴香，声相近为怀香。这种怀揣着香氛的嫩叶小茴香，也可以入菜，能避腥膻之气，吃起来味道鲜美无比。

在故乡亳州，人们多喜用小茴香来煎鱼，味道之鲜，无可比拟。

做法如下：在农历四五月份，取小茴香的嫩叶下来，切成碎丁，杀鱼切成鱼片，把小茴香的碎丁与鸡蛋、盐巴、五香粉等在一起调匀，拌在鱼块上，上锅煎炸。两分钟许，小茴香的鲜香就被油脂逼出来，裹挟着面香和鱼鲜，让人垂涎。

在皖北，小茴香煎鱼是一种地道的农家菜。许多农家乐餐馆都有这道菜，也是被誉为土掉渣皖北菜的代表作。

鱼块外面裹挟的面被煎得金黄，像是一块块小盾牌，小茴香的青绿点点可见，好似盾牌上的图腾。餐桌上也是一场拉锯战，比的是谁更能撩人胃口，谁更受大家欢迎。而小茴香煎鱼，无疑是最早打响战役，最早赢得先机的良品菜肴。

在皖北，几乎每一位祖母或外婆都会做小茴香煎鱼。以至于多年以后，同学聚会，谈起儿时最经典印象最深刻的一道美味，大家会不约而同把票投给小茴香煎鱼。鱼代表了肉中的鲜，小茴香领衔了植物的鲜，鲜味加倍，怎能不让饕客们陶醉？

皖北有句俚语是这样的：可以不要外婆买花衣裳，不可以不吃小茴香。

这句俚语来自遥远的旧时光，从俚语的递进意义上来看，那时候，有一件花衣裳本是愉悦之事。可此等愉悦，与啖茴相比，又弱化了不少。

小茴香，这三个字多怀旧呀！小，是小时候的光阴；茴，是回味、回忆；香，寓意美好难忘的味道，也谐音“乡”。

是呀，也许每一个旅居他乡的皖北人，想起故乡，也会想起旧时的美味，想起让人无法停下筷子的小茴香。

（828字）

《深圳商报》2015年5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