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一枝萧瑟待葱茏

李丹崖

单位新装修了演播室，由于室内有气味，搬了不少花草进去，孰料，由于装修污染，送进去的花草不几天都变得黄蔫蔫的，赶忙搬出来，放在通风处排毒，即便这样，有许多花草也纷纷落了叶子，有的“中毒太深”，整个枝条都变得枯萎了。

污染不除，还要送新的花草进去“送死”，搬出来的花草，一盆盆都放在楼梯拐角处，无人问津，只希望奇迹出现，它们能起死回生。事实证明，大多数“吸了毒”的花草都一命呜呼，但也不排除少量花草，即便枯败得只剩下一两根枝条，最终总能从这样看似不可能的枝条上拱出来两三个嫩芽，半个月左右，复又娉娉婷婷地立在逼仄的楼梯拐角处，欣欣然发着自己的葱绿。

后来，这些中毒的花草被我一位同事看到了，利用大家午休时间，他没有闲着，一盆盆把它们搬到院子的阳光里，等它们晒好太阳了，再把它们搬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在同事的精心照料下，那些中了毒的花草多半起死回生，最后，被同事拯救的花草铺满了他整个办公室，像一个“森林花园”。

问起同事，为什么这般懂得怜惜这些花草。同事说，多年前，我也像这些花草一样，被人丢弃，被人遗忘，被人看不起。

同事对着这些花草讲起了他的流年。原来，同事的父亲英年早逝，母亲改嫁的远乡，他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奶奶靠拾荒为生，供他上学、找工作，着实不容易。同事的成长过程自然也比别人艰苦，充满了冷嘲热讽。十七岁那年，因为一个同学背地里说同事的母亲跟别的男人“跑了”，被同事知道，拎着一根木棍把那个嚼舌根的同学打得头破血流，后来，同事被勒令退学。

退学的那些日子，同事成了亲戚和邻居家中的浪荡子，不学无术，跟一些社会青年在一起混生活，眼看着整个人都要废了。一个夏夜，奶奶病重，他家却拿不出足够的医疗费，去找那些和自己混日子的所谓朋友，一个个离他远去，他伤心极了。躺在病床上的奶奶忍着病痛安慰他说，天无绝人之路，花枝碎了，只要根儿不毁，就有发芽的机会。一盆花、一个人，都是一个道理。奶奶若有所指地补充道。

也许是因为信念支撑，奶奶的并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总算熬了过来。从此以后，朋友像变了一个人，从旧书店买了好多自学考试的书，五年后，他顺利拿到了自学本科文凭，后来，通过招考进入我们单位。

同事闲下来的时候还喜欢写诗，他写的最棒的一首我至今记得——

我是一株重病的花\凄苦的岁月\把我剥夺得枝叶凋零\我不怕\只要还有一两个残枝在\我就能\留一枝萧瑟待葱茏……

（1000字）

《语文周报》2015年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