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素已闲

李丹崖

我一直向往这样一种生活：有一处靠湖的房子，枕木铺地，房子里开一家书店，书店与茶馆交错，茶中有书，书边有茶。楼下，人声叮咛，各自谈着自己的营生，而我，则住楼上，沏茶煮酒，定时阅读，穿最宽的衣衫，累了，去楼下，听茶语，观人生。

是的，所有的闲适都是自私的，这样的生活，需要浩大一笔资金。建立在能够闲下来的基础上。所有的闲适，都是一种境界，非任何外人可以轻易移步而入。闭门即是深山，但并不是谁都有资格轻易把自己的门扉闭上，不关心流年，不在乎世事。

闲适，需要自我经营。

“闲”字很有趣，从字的构成上看，也就是“一扇木门”。现如今，城市哪里有纯正的木门，真正的木门还是在乡间，不管是篱笆，还是几根板材随便钉在一起，总之是木材。

就我看，“闲”里的“门”已非门窗，而是屋子，门中的“木”，也非草木，而是一个人木然而坐，是在沉思。

人只要有沉思的时间，这个人就是清闲的，也是幸福的。

在这样的幸福和清闲里，设一处田，种一些时蔬，浇水施肥，看书观云，像养时蔬一样养自己，素淡而不寡淡。这样做，才是最亲近尘世浮生。

李渔《闲情偶寄》里说：“居处一定，则当美其供设，书画炉瓶，皆宜森列其旁。但勿焚香，香薰即谢，匪妒也，此花性类神仙，怕亲烟火。”

是的，现如今有了房子，不代表富有，还要看你用什么东西去填充。真正的“美其供设”，用的是“书画炉瓶”，书不必广猎，画不必名贵，线香齐备，却不去点火，因怕吓坏了屋内的花草。人心素淡，花草的心也是素淡的，消费不了太浓郁的人间烟火。

其实，这样的日子，哪怕是两三年，三两日也可。就像是周作人说的：“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之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的尘梦。”

有茶可喝，有瓷如君子而立，怀里抱着的是茶的清波，三两知己对坐，攀谈流年，这样的素闲，哪怕是半轮日光，也可以消抵十年尘梦。

我曾多次把这样的生活设想说给朋友听，朋友指着城市中央喧嚣的车流说，你还是回故乡老家吧，那些嘈杂的市声会驱离你所有的素闲，只有乡村，才能让时光慢下来，如一只竹筛，滤过你所有浪漫幽闲的流年。

（859字）

《哲思》2014年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