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飘油与雪花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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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飘油与雪花膏
李丹崖
这些年,母亲和父亲居住在城市乡下,每每想起母亲,总能想起母亲身上的两种味道。
一种是河飘油。
提及河飘油,也许很多人不知道是什么。首先说说“河飘子”,在皖北故乡,河蚌被称之为“河飘子”,河飘油,就是装在一副河蚌壳之间的一种油脂,主要是在严冬使用,可以有效预防手指皴裂。
旧时的皖北,冬天奇冷,父亲开了一家诊所,顾不上打理家务和农活,于是,十亩田的农活全落在母亲肩头,按理说,在冬天,农人是清闲的,可是,我们家不同,种了八亩的红薯,全要赶在寒霜降下之前收获,一部分打红薯粉,另一部分就要被切成红薯片,撒在撂荒的田里,等待它们被晾干。
打撒红薯片可不是件好活儿,飞出来的红薯浆汁溅得满身都是,洗也洗不掉,关键是在初冬的天气里,这样的浆汁在手上久了,很容易造成手指皴裂,久而久之,母亲的手掌变成了久旱的土地,一个个裂开的手纹冒着血丝,有溃烂的,还露着肉。母亲停不下手中的活儿,也不舍得到医院买贵重的药膏,只是买一些河飘油来涂。
预防猎手的河飘油有着一种刺鼻的香味,这香味不柔软,硬邦邦的,闻得人鼻孔很不自在,但是,母亲依赖它,整个冬天都少不了。直至开春,母亲手上的裂痕才逐渐合上,手依然粗糙得很,我的背痒时,母亲只需要把手伸进我的痒处,不用指甲,随意摩挲几下,特别杀痒。
母亲身上的另一种就是雪花膏的香了。
小时候,在农村商店里常常能买到这种雪花膏,有的是盒装,有的是袋装。印象中,有“可蒙”、“雅霜”、“孩儿面”之类,清晨洗脸之后,母亲会从袋子里挤出来一下,抹在脸上,对着镜子左右端详之后方才出门。
母亲是个讲究而不“将就”的女人,农闲的时候,母亲常常领着幼年的我去集镇上“赶集”,她的大手拉着我的小手,攥得我手心里汗津津的,闻一闻,还留有母亲手掌上雪花膏的香氛。
母亲年轻的时候,皮肤是出了名的白皙,我们兄妹几个也和母亲相像。可是,随着岁月的更迭,母亲年龄的增长,河飘油与雪花膏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繁重的农活和乡间的风吹日晒把母亲的皮肤晒得黝黑,手掌粗糙得像两只砂石,隔三差五,母亲都会来我家抱抱她小孙女,在和孙女亲昵的时候,孩子总是下意识的躲避,母亲很尴尬,放下孩子便说,是奶奶把你弄疼了。
我呆在那里,两眼湿润。
悠悠岁月,河飘油代表着忙碌的母亲,河飘油抹在母亲的手上,皴裂的双手上爬满了母亲的“田园功绩”;雪花膏又代表着爱美的母亲,女人哪有不爱美的呢,母亲把她的美凝结在朴素的雪花膏香里,廉价而温馨。
母亲身上的两种香味,也是两种美德,勤劳美善,我想,大多数乡间务农的母亲都和她一样。
(1042字)
《清远日报》2014年5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