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头  （完全没有感觉到什么）我说！我就得说！（激动起来）咱们俩撑死了一个月一百六十块钱，又没有存款，能生孩子吗？能养孩子吗？现在干什么不得钱？连他妈订牛奶也得买条儿好烟进贡！……我是实在没辙了才走的这一步儿，你明白吗？明白吗？

小莉  （思想处于极端混乱之中，突然环顾房间里的家具和电器用品）那会儿要是省着点儿也好啊。

二头  （象是触动了他那根不许碰的神经，跑跳如雷地吼着）凭什么省？凭什么就该咱们省？我他妈的打小就要饭，爸进了牛棚，妈把爸给甩了……呸！早晚我也得找那老不要脸的算账！那会儿西北风一刮，狗都打哆嗦，可我链条绒裤都没有。现在还不得过的滋润点儿啊！跟你说吧，我这还觉得亏得慌呢！他妈的亏大发了！（眼睛里冒着火）都是年轻人，凭什么有的住在天上，有的在地下？不就是没摊着当大官的爹吗？

小莉  （跑到窗前，用手扶着布窗帘）你小声点儿。

二头  （犯上了牛劲儿，谁也拦不住）怕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来个鱼死--不张嘴，神仙也没治。（看了小莉一眼）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这会儿时兴的就是“铁拐李把眼儿挤--“你糊弄我，我糊弄你”。

小莉  （她渐渐平静下来，而且从二头的话里得到一种启示，从而使自己出现了暂时的心理平衡）我明白了。我什么全明白了。你……你就走吧！

二头  （抱着小莉亲了一下，提起了旅行包）放心，没事儿两个礼拜就回来。（轻声地）要是有事儿你就写封信，说这儿下雨呐，我就全明白了。（认真地）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身上有点儿不舒坦就歇着，那点儿奖金咱们不在乎。（停了一下，苦涩地）咱们有钱了！只要保住孩子，你就算立大功！（突然，又扳住了小莉的肩膀）要是保不住孩子，我也轻饶不了你！（傻笑着）这会儿我他妈的才尝着点儿，有了亲骨肉的滋味儿。（玩笑地）嘿，你能不能早点儿生出来？我都快想疯了！

小莉  （拼命摇着头，再也听不下去了。大声地）你走！你走！你快走吧！

二头  （一怔，然而，没有想到别处去。依然感情地）我走了。啊？（走了几步又停住）昨个儿买了本画报，净见漂亮小孩的照片，没事儿多瞅几眼。听人家说，多瞅瞅，生的孩子好看。那孩子准他妈的象我！

小莉  （眼睛里闪着泪花，缓慢地点着头）记住了。（竟然把一句心力里的话也说了出来）实在太冤枉了！

二头  （没有听清）说什么呐？

小莉  （意识到说出了不该说出的话，赶忙改口）得抓紧时间了！

二头  （看表）不晚。来得及。（笑了笑）我这“高仓健”可真要演回“追捕”了。（转身向外走去）

小莉  （也勉强笑着，送他到门口）……

二头 （走到门口停住）对了，呆会儿你找块塑料布把摩托车给盖上，省得小孩儿瞎动。（欲望极高地）回来我还骑呐。

小莉  （不知所措地点点头）……（当房门“嘭”的一声关上以后，小莉赶忙伏在沙发上大哭。哭得那么伤心。）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月光不见了，天空中飘浮着深灰色的阴云。片刻以后，窗外传来了下雨的声音。天边阵滚滚的春雷，使小莉惊醒过来。

小莉  （脸上带着泪痕，痴呆呆地听着）雨！下雨了！（她急忙从衣柜里取出一件米黄色的风雨衣，奔出门去）

门被打开了，没有关上。它象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观众仿佛可以从阳台那里，看到淅淅沥沥的雨在下着，下着……

    --幕徐徐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