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龙纹
年前，谢岗发现先秦时期的夔纹陶刷新了东莞朋友圈，也引起了我对夔纹的兴趣。其实之前听得比较多的是夔龙纹，夔纹陶还是到了广府之后才逐渐听到，但一直也没有去查查资料看看。这次谢岗圹下山遗址的发现，终于让我去淘了一把，看了看关于夔纹陶的东西。夔纹陶基本是属于岭南考古的一个范畴，与北方的夔龙纹还是有差异的，“和中原地区青铜器上盛行的饕餮纹、夔龙纹一样，是颇神秘莫测的怪物形象，是现实生活中蛇形象的神化和幻想化。它的出现，凝聚着当时人们的一种神圣的信念、情感和心理，甚至就是变化了的蛇图腾崇拜的一种象征。”（彭适凡：《中国南方古代印纹陶》，文物出版社1987年版）这段应该能够代表当前学术界对夔龙纹的见解。
从夔纹陶到夔，之前只知道夔是一种似龙的神兽，其他就不太清楚了。现在知道它出自《山海经·大荒经》的流波山中，无角一足。从其诞生，对于它到底是什么都存在争论，有的说它的夔龙，也有的说它是夔牛，黄帝大战蚩尤就用了夔牛皮做战鼓，还有人说它是上古尧帝时期的一个乐正，想想上古时期的乐师好像都是残疾人担任的，夔一条腿，师旷是个瞎子。但也有人说夔龙是讹传，其实从所谓的夔龙纹来看，那明明就是上古老虎的造型，即所谓的夔虎。我当然做不来学术的研究，没那么深的功夫，做不来这种冷板凳的。但很乐意把这种观点介绍出来，让更多人知道了解。
在搜集资料的过程中，也看到了一则关于夔的故事，当然是个寓言故事，非常有意思。这则寓言出自明代开国丞相刘基的《郁离子》，分享出来，大家共享：
东海之若游于青渚禺疆会焉，介鳞之从者以班，见夔出，鳖延颈而笑，夔曰:‘尔何笑?’鳖曰:
‘吾笑尔之蹻跃，而忧尔之踣也。’夔曰: ‘我之蹻跃不犹尔之躃跛乎? 且我之用一，而尔用四，四犹不尔持也，而笑我乎?
故跂之则赢其骭，曳之则毁其腹，终日匍匐，所行几许。尔胡不自忧而忧我也?’
（刘基《郁离子》）
卧薪尝胆
这则寓言是春秋越国大夫子余讲给正在洋洋得意庆功的越王勾践君臣的。勾践灭吴之后，大摆宴席庆祝胜利，在酒宴之上，他们说之所以能够灭掉吴国，是因为吴王夫差混蛋，亲手杀了吴国长城伍子胥。看着眼下的勾践君臣，于是子余便站出来讲了这则寓言故事。他说，东海海神若，若是海神的名字，海神这一天游到了青渚这一带海域，有人说青渚指青州，姑且可以不用这么具体。海神到了这个地方，自然这一代的“介鳞之从”们就要前来拜见，介鳞之从就是那些长有贝壳的鱼虾之类。当然夔也在内。这是夔来了，鳖看到了，便抻长脖子嘲笑夔。夔就问他，你笑什么呢？鳖说：我笑你跷着那一条腿走路，生怕你不小心跌倒了啊。夔就说，难道我一条腿走路还比不上你跛脚爬行吗？我用一条腿，就要用四条腿，还不能很好的走路，有什么好笑我的？如果让你一条腿走路，恐怕你的腿就受不了了吧。如果硬拖着你往前走，你的肚子也早被磨破了。终日匍匐爬行，你能走几步路啊？为什么不担心自己，反而担心起我来了呢？
寓言里，令我对智慧的夔拍手称赞。生活里绝对经常看到鳖这样的人，自我感觉挺好，看别人就这样那样，总是挑着别人的短处不放，永远也看不到别人的长处。而自己呢则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境之中，我就是公主，我就是王子，老子天下第一。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是我们经常却是不知己也不知彼，而是自我感觉既知己又知彼，结果错判形势，而与机会失之交臂。
而大夫子余的这则寓言的意味在于批判勾践，要知道在灭吴之后，勾践也是昏聩之至，那一帮帮着他打江山的能臣干将也被他兔死狗烹了，所以子余在寓言最后质问勾践：“’今王杀大夫种，而走范蠡，四方之士掉首不敢南顾，越无人矣！臣恐诸侯之笑王者在后也。”请问大王，你现在把大夫文种杀了，范蠡也逃走了，四方之士都不敢来我们越国了，你距离吴王夫差的下场还有多远呢？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喝酒取消夫差，将来恐怕你的笑柄比夫差还甚呢？这便是子余的一腔忠义。是啊，很快勾践不也成了落花成阵了吗？越国就是一朵一现的昙花，再也没有生气。可是这种五十步笑百步的事情确实常见不鲜的。先秦的孟子周游时就讲过，一千多年过去了，刘基还在讲同一个故事，可见人人都知道，而人人又都不知道。我们就是这样沉浸在自己知道的迷阵里醉死浮生的。
——成文于莞邑逗云轩
辛丑年正月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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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3-15 09:58: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