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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宣东海汉成帝御史大夫杂谈 |
分类: 【汉史记】 |
一颗螺丝帽必须放到与之相匹的螺丝钉上才能发挥其功效,但并不是所有的螺丝帽都能如愿以偿的找到相好的螺丝钉。薛宣便是这样,在一个崇尚儒学名士的时代里,他以精通文法的能吏官至大汉丞相,这不得不令人敬佩他的能力,但同时,不合时宜的能力也让他的丞相之位颇多波折,最终被成帝罢免。
其实薛宣并非没有能力,但在张禹、翟方进、孔光等一代代大儒们的圈子里,薛宣完全没有共同话语。而丞相也不同于一方大员、御史等职务,实的少,虚的多,在一个普遍用儒学打官腔的氛围里,薛宣却“经术又浅”,自然得到不皇帝的赏识。更可怜的是,做惯了实事,在丞相的位子上明显不是很适应,又被属员讥笑其过于鸡毛蒜皮,不是大贤之才。假若薛宣就是一个地方大员,相信也能造福一方百姓,为一代能吏保全去世的尊严。再假若薛宣生活在儒学初兴,文法吏最吃香的武帝时期,也不至于晚景如此流离。
可历史从来不是作家手里的小说,经不起假设。薛宣就是一个放错位置的螺丝帽。薛宣字赣君,东海郯县人。从郡中的文书佐吏、狱吏这些基层的吏员干起,可以说,他的政治资本是他一步一步实打实地走出来的。再从县丞、县令,一直到遇到了大将军王凤,王凤很赏识薛的才干,便推荐他为长安令,“治果有名”,很快提拔为御史中丞。
站在帝国的朝堂上,薛宣又有深厚的基层工作经验,他深知帝国凋敝的根由,更知这个官僚体系的繁杂。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在其位便有所考虑。御史中丞“执法殿中,外总部刺史”,因此,薛宣便对当下帝国官制向成帝进行了深入的分析,他认为最大弊端在于苛政过多,政教繁琐,且最大的过失应有刺史们承担。初掌国柄的成帝自然很欣赏这样的真知灼见,而且薛宣无论是推举还是弹劾,黑白分明,持法中正,举朝都很重视他。这样成帝调任薛宣为淮阳太守、陈留太守、左冯翊,“所在而治”,政教大行,贼道禁止。尤其是担任左冯翊之后,这是帝国最难坐的职位之一,挨着皇都,达官贵人多,刁民游侠多,滋事闹事的多,关系背景复杂,贪官污吏多。但薛宣在左冯翊的职位上却充分展示了他的政治才华。知人善任,有手段有谋略的解决棘手问题,一时间“吏民称之,郡中清静”。
卓越的政治才华引起了朝臣的注意,代于永为御史大夫,数月后,代张禹为丞相,封高阳侯,食邑千户。但正当人们期待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时候,薛宣却招来了讥骂和罢官。顺风顺水的仕途陡然增加了许多波折,六年后,在一片问责之声中薛宣罢官归家。好在接替他的丞相翟方进与他关系不错,两年后再次征召,“加宠特进”,“视尚书事”。但毕竟已不是自己风光的时候,更永远被摆在了一个被尊崇但又无法发挥自我能量的位子上,任政数年后,因好友淳于长案而被罢免。
按理说无官一身轻,但薛宣却在家的日子不好过。因为早年在后母丧事上所造成的兄弟不和,在多年之后再次发酵,而这一次,薛宣彻底被打倒在地。告发薛宣不行仁孝,不为后母守丧的是同乡博士申咸,他与薛宣的弟弟们交好,大约申咸揭发也是为了帮好友出气。薛宣的儿子薛况在朝,听闻了此事,这是个愣头青,做事没有头脑,便买通刺客将申咸斩杀在宫门之外,“断鼻唇,身八创”,手段极其残忍。天子脚下居然闹出这种凶案,天网恢恢,于是,事下有司,薛况被削爵,充为城旦,最终发配敦煌。而其老父亲薛宣则免为庶人,发归东海故郡,在故土怆然离世。
从御史大夫到丞相,六七年间,史书未曾记录片言薛宣的政绩,却越来越多的是大臣与皇帝对他的不屑一顾和鄙夷。一个大郡县都能做到“所在而治”,连左冯翊那么难清静的地方都能够路不拾遗,奸轨绝息,但更大的平台没有为薛宣换来更大的荣誉,相反却让荣誉扫地。这显然不是一个人的悲剧,而是一个制度的悲剧。量才为用,虽然我们总在提,但又总在培养起来一个成熟的干部不容易的心理下,把一些不适合的官员放在不适合的位子上,时光荏苒,留下的尽是沧桑,却留不下人们对他最初美好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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