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屋紧邻莞龙路,无数次的经过,也听过余屋牌坊的大名,但一直也没心动来此一游。原因很简单,一座牌坊,太过于单薄,对于我这个无车的游客来说有些过于折腾了。
当车子穿过进村牌坊沿着余屋路走到底,一株参天的大榕树立在道路正中,不知什么缘故,大树被砍掉了半边,单凭这株树,一下子便让我嗅到了古村的味道。是的,凡古村必有古树相伴,尤其是在东莞,大榕树几乎就是古村落的标志,一株或几株,甚至一排、一片,郁郁葱葱,老迈苍劲,于炎炎夏日里为村民撑起了一个清爽的说话空间。
车子在大树后停了下来,穿过一座涵洞,迎面便是那座大名鼎鼎的进士牌坊。这座牌坊立于明代万历年间,清光绪年间重修,好像最近又有一次大修,偷梁换柱了不少。当然主要是这边靠近寒溪河,天气又比较潮湿,原来的木柱腐朽不支,这次大修换成了石柱。但一些能够保存下来的构建,还是尽量用上了,比如牌坊顶上的鳌鱼便是原配,无论色泽还是工艺,都比另一端的那只鳌鱼讲究得多。这座牌坊现已是省级文保了。四柱三间三楼歇山顶,这在遍地硬山、悬山顶的民居里绝对是高规格建筑。牌坊面对村内的一面刻“貤恩”,面对寒溪河一面刻“进士”二字,这座牌坊是万历帝表彰余屋进士余士奇所见。余士奇于万历二十六年考中进士,此时他已四十六岁了。其仕途履历似乎平平,没有什么显赫的高职,但似乎政绩不错,在万历三十三年的政考中获评最高等,因此朝廷还钦赐其父亲与其一样的职位,其母亲封为孺人。1613年升任宁国知府,获赐牌坊一座。
进士牌坊位于余屋村口,牌坊-古榕-渡口-庙宇,构成了余屋相当漂亮的一个村口景观。一条穿越时光的青石板路穿过牌坊一直延伸到渡口,大榕树尽显着南国的旖旎与温柔,向着寒溪河的方向侧下曼妙的身影。小庙新修过,但香火依然。试想当年,无数余屋学子便是从这里踏上人生的旅程,扬帆起航。在小庙烧过香,叩过头,站在牌坊下再向老屋挥挥手,那一刻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也可能是心怀忐忑,狠心一搏。生命的旅途总是在无数次抉择与诀别之后才呈现出柳暗花明的惊艳,只是这惊艳未必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能够陪伴身边,其中的甘苦酸甜只有自己一人于每一个雨打窗棂的日子里细细回味。据说余士奇最终是老死异乡,而后迁葬回乡的,相比也是从这里上岸的。出发-回来,我们意气风发的出去闯荡,一路上跌跌撞撞,风生水起,直到有一天在外面我们头撞南墙,甚至是马革裹尸,才有幸再回到母亲的身旁。世世代代,似乎都未曾改变的命运,依然在今天的大江南北延续着。无数个渡口便是无数的乡愁,无数的乡愁里是无数个母亲无数的翘盼与泪流。她们无言,她们放手,是因为她们相信鸟羽翼丰满了就是要飞的,那外面就是广阔天地。
渡口是我们出发的地方,祠堂则是我们内心永恒的归宿。祠堂就像每一年的团年饭,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不论有多堵,有多难,能回家一定回家,陪着爸妈,陪着老屋一起守岁。祠堂就是这样,在人生的每一桩大事上,它都会出现。从出生的开灯,到结婚生子,到考取功名,到最终停柩入土,祠堂是人生旅途每一个节骨眼上都会出现的亲人。在这里是浓浓的乡情,虽然它有基层管理者威严的一面,但更多地时候它则是温情脉脉的。余屋祠堂规模很大,五开间,如果再加上两侧的青云巷,就是七开间,这样的规模在东莞绝对令人瞠目。古村已残破了,基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祠堂前池塘依然宁静,祠堂正在新修,老人告诉我们今年的农历二月初十要入伙了,到时会很热闹的。必须肯定一下,余屋祠堂的维修,能保留的尽量保留,能不动的尽量不动,能用的尽量使用,这与鳌峙塘徐氏宗祠维修完全不同。祠堂头门上的壁画斑斑驳驳,一些完全看不清的,便重新施绘,那些能够看清的,便保留下来,看着那些半截半截的壁画,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更为村民有这样的觉悟和保护意识感到骄傲。老人兴冲冲为我们介绍着祠堂的星星点点。余屋祠堂四进三天井,第二进为一牌坊,与徐氏宗祠有些相像,为纪念一世祖余靖而设。一进天井不设两厢廊,天井显得格外空旷。转过牌坊,天井紧凑起来,两厢房也相当漂亮,俊秀的屋脊高高翘起,犹如小鸟的翅膀。享堂名曰引翼堂,堂号出自《诗经·大雅》“黄耇台背,以引以翼”,引导扶持之意,郑玄注解曰:“以礼引之,以礼翼之;在前曰引,在旁曰翼”。从堂号不难看出祠堂的教化功能,它以引导教化族人温良恭俭让为本分,出孝入悌,安守本分,遵纪守法。这里是处理族中大事的地方。最后一进是寝堂,名曰孝思。祖先牌便陈于此。祖先是我们心灵出发的地方,那里有满满的正能量,让我们一个个英勇的扬帆起航,让我们于失意中得以清净疗伤。当香烟升起,通过祖传的程式一点点传达给天上祖先的时候,我们的内心也是安静的,这是一个自我痊愈的过程。
余屋除了牌坊、祠堂外,尚有历史建筑三十多间,但基本都比较残破,而且比较分散,寻访起来并不易。于是我们只好暂别余屋,这个书香门第的村子,据一条报道称余屋共出了进士三名、举人四人、贡生七名、武举十二名,还有大学士、文养生、武养生共51人。而且多数都忠官,都是亲政、严明、律己。这也许就是余屋的家传。

牌坊下的麻石下路,是每一个宦游人思家的路。

当年的小榕树已经参天了,你回家了吗?

当年的水埠,满是河水和污浊

一通已经漫灭的古碑

村口的那株老树被“减肥”了

一座五开间的大祠堂,敞亮与富丽共在。

墙上灰塑

虽然正在修复,但文保工作必须肯定,能留下的都留下了。

庭中的风采流芳牌坊,更像一座拜亭。

三进院落里的乐亭

孝思堂

新旧结合的红砂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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